“噔”的一声,断澜和青岩印撞在一起发出刺眼的光辉。
“打便打了。”
晏辞终于开口,脸上仍是一片淡漠,手里的剑势却无比凌厉,一寸一寸强行切断了青岩印的灵气脉络。
印台上的青色光辉迅速褪去,由半空中落在了他的脚下,变成了两块再无灵力波动的死物。
“莫要多说。”
祁珏哑口无言,忽然就想起来曾经有道友说起过晏辞这个人,恃才傲物,目中无人,行事向来随心所欲,无所顾忌。
他一向不以为然,先不说道友的话语里带着的个人主观因素。作为正统宗门里的仙师,你又敢随心所欲到哪个地方去呢。
直到此刻,他才明白,不是道友的主观看法或是传言太过不实。而是这人平日里太过淡泊,并无所求罢了。甚至让人险些忘了他一剑封神百战扬名的曾经,也是这般随心随意,嚣张至极。
断澜已经到了他眼前,下一瞬,便只剩下漫天的血色。
血,铺天盖地的血色。
杜若恍然觉得自己正站在一片空旷的土地上,不知道是身在何方。
她的眼前只见得到整片模糊的红色,无边无际的蔓延开去,半晌才渐渐的显现出清晰的事物。
眼前所见依稀是一间破旧的木屋,从桌沿上厚积的灰尘和角落里遍布的蛛丝都能看出这个地方被荒废已久。
至于为什么说是依稀,那是因为这间屋子的门窗上墙壁上到处都是鲜红的印记,就像是有人将染坊里大红的染料兑了水泼上去似的。
触目惊心。
但杜若知道并不是,因为她鼻端能很清楚的嗅到空气种浓浓的血腥味。
若她是完全清醒的,这个时候肯定要万分慌乱的夺门而出了。然而此刻她脑海中却是一片空白,做什么都像是隔了层纱似的,浑浑噩噩的想不起到底要怎么做才对,半天才迟钝的往前挪动了一步,却感觉有什么东西黏黏的粘在她的鞋底。
低头一看,却发现在她旁边,仰天躺着个妇人的尸体,她的脸上不知被什么利器划得看不出本来的模样,她一手拢在胸前,一手往前僵硬的伸直,灰白的瞳孔死死的瞪着杜若的方向。
杜若仿佛察觉到了什么,慢慢抬起脚。地上赫然是一团被踩得稀烂的东西,血肉模糊,已经辨不出是人身体上的哪个部位了。
杜若捂着嘴,干呕了两声,下意识的后退了几步,后背撞在了一处坚硬的地方。她回过头,才发现自己已经退到了屋角,刚才碰到的东西正是摆在那里的石磨,上面却趴着一个小小的孩童,星星点点的血迹沿着石磨的纹理滴下,落在了底部的圆石上。
她颤抖着伸出手,慢慢探向小孩的脖颈。
冰凉僵硬,没有一点呼吸起伏。
她收回手,捂住眼睛,几乎要被这些景象逼疯了。
杜若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来到这个地方的,也想不起自己到底是谁。她本能的想要逃离这个地方,但是在心里却有一个小小的声音不断的传来,一开始是微弱的喃喃自语,渐渐的那个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响,盖过了她耳边的一切动静。
“你逃什么?他们该怕你呀!”
“你逃什么?你怕什么?!”
"你怕什么?!”
“你怕什么?!!”
到了最后,那个声音已经如有实质般的在她耳边凄厉的响起,杜若捂住耳朵拼命摇头,却依然没法阻挡那尖细刺耳的声音。
忽然,有什么冰凉的物体贴在了她捂住耳朵的手上,并且开始缓缓挪动着,她浑身一个激灵,猛的侧过头。
在离她不到半寸的地方有一张惨白的脸。
那是一个只有六七岁或者更小些的女孩,长长的睫毛下杏仁般的眼睛显得格外讨喜,只是她毫无血色的嘴唇和脸蛋使得她看起来全然没有了孩童应有的天真可爱,只让人觉得阴森可怕。
而且,她本该是停止呼吸浑身冰冷僵硬的趴在石磨上,死去多时了。
杜若浑身抖得跟筛子似得,眼睛眨也不敢眨的瞪着近在咫尺的小女孩。
她想立刻马上转身就跑,却发现脚下就像生了根似的,挪动不了分毫。
察觉到她的恐惧后,小女孩咧着嘴笑了笑,隐约能看见她齿间猩红的血迹。
“你怕什么······”
如同一条毒蛇冰冷的蛇信子舔过自己的脊背,杜若抖着身子狠狠的打了个寒颤。
那双冰凉的手忽然又慢慢退开了,杜若紧紧的闭着双眼,感觉到阳光照在自己身上,暖融融的,耳边传来一阵由远到近的喧闹声。
她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还是站在屋子正中央,她的脚下是那个妇人的尸体。不远处屋角的那个石磨上,小女孩依然好好地趴在上面,半寸都没有挪动过。
紧闭着的房门“砰”的被人推开,下一刻涌进来十几个身着白底蓝纹衣袍的人。
所有人的目光都定在她身上,不时的有人倒抽几口凉气。
杜若隐隐约约听到底下有人说着,“真是惨绝人寰。”
“报应······报应啊······”
“也不知小师叔他······”
“······妖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