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呐喊,千余骑兵便在贺国英和贺老七的带领之下冲进了辎重营中,可怜那些辎重营的护卫兵马如何是这群如狼似虎的家伙对手?不消得一个照面便鬼哭狼嚎的败退下来。有那聪明的,便跟着贺家兵马一头在车辆当中劫掠焚烧。方才绵延十余里的车队,顿时在队列当中冒出了十余处火头,并且迅速的变成了一条火龙。间或有几声沉闷的爆炸,那是火药车上没有受潮的火药被点燃之后的景象。
“不要烧!不要砸那些火炮!那些是咱们的军功!都是咱们给闯王的见面礼!推到路边就可以了!”贺国贤脑子却是不糊涂。只管指挥着手下兵丁不停的将辎重车上的粮草点燃,抢走军饷,把火药车上的苫布和绳索砍断。对于那些车营的火炮,却是只管将它们颓废在官道两旁的道沟之中。硕大的火药桶从车辆上滚了下来,在道路上横七竖八的滚动着,“快!把桶盖揭开!火药打湿了孙聋子就用不了了!打完了仗大元帅还能用!”
“造反了!贺家的这群狗贼果然是造反了!”远远的望着肩头缠着白布。呐喊着在明军队伍当中左右冲杀而来的贺家兵马,督标副将瞠目结舌的咒骂着,可是,骂声未落,只觉得胸前一凉,低头一望,却见自己的肚子上生出了一个尖利之物。
“大人!不好意思啊!横竖烧了大军的辎重粮草我是个死,杀了你去投李闯王,没准倒是能够继续保持功名富贵!”辎重营的参将手中宝刀一挥,将副将的人头砍下。
“去!跟贺国英说一声,咱们也起义投李闯王了!”
辎重营方向传来的火药爆炸声和火光,在这晦暗冥冥的野外显得异常醒目,所有在五里川盆地当中的明军官兵几乎同时翘首向东望去。在他们来的路上,半空之中冒着黑烟,夹杂着几处橘红色的火焰。偶尔还有几声爆炸声沉闷的传来,敲击着人们的耳膜和神经。
“完了!”几乎所有的人都在脑海当中浮现出了这个念头。前路有两个悍不畏死的毛头小伙子在那里死缠烂打,后路又是李自成统领十余万精骑猛追过来,大军在这样的天气里,堵塞在这样的地理环境当中,天时地利都对明军极度不利!
“大帅!咱们该怎么办?”各镇的副将、参将、游击等军官一起凑到各自的总镇大人身边,为自己的前途和出路谋划。远远的,已经可以看得见李自成大队骑兵的旗帜出现在视野的尽头了!
“走!咱们往东去,趁着李自成和罗汝才还没有合拢包围圈,咱们杀出去,到黄河边上,过黄河,去山西!”陕西镇总兵高杰当机立断做出了自己的判断。
他很清楚,在这里的各个总兵当中,牛成虎、郑嘉栋、官抚民等人都可以向李自成罗汝才投降,而且,他可以肯定,投降之后这些人的待遇还会不错。但是,他却是万万不能投降!
不要说他这些年来同各部义军作战手下有多少人命,沾了多少血,单就是一件他当年拐带邢氏逃走投降官军的事,他的那些旧日兄弟就会把他这只翻山鹞子变成烧鸡!
在他的引领下,陕西镇的残余部队卷起旗号,人衔枚马去銮铃,从李自成、罗汝才两部的包围圈结合部钻隙而出,逃往山西方向!
在狮子坪,带着五六千新锐赶到的谷英,面对着罗虎与张鼐二人也是由衷的发出了一声赞佩之声。
“你们两个小家伙,果然是好样的!大元帅没有看错人!”
在谷英看来,此时的孙传庭已经是瓮中之鳖,断无逃走之理,可是,罗虎的部下还是在不停的加固工事,设置炮位,唯恐孙传庭狗急跳墙做困兽之斗。
“小虎子,告诉他们,不要再干了,孙老头跑不了了!你看!”
脚下的大地隐隐颤动,最后更是剧烈抖动起来,似乎同一时间的,远远的天际线上,隐约出现了一处处黑点,转眼间,变成了海一样密集的旗号。
数十万只马蹄敲打着地面,数万骑兵狂奔而来,黑压压无边无沿,铁蹄的声音震得各人内心隐隐颤动。
看那飘舞的旗海,无边无际的战马,孙传庭长叹一声,他突然觉得自己似乎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一样,变得面团一样。
“扶大人上马!”
“护卫好大人!”
“兄弟们,跟我一道上马,杀出去!”
“杀出去!过黄河,到山西,回京师!”
隐约的,孙传庭听得充作自己督标营的那些京营将士士气高涨的有节奏呐喊着,眼前闪过无数败兵、丢弃的甲杖、翻到路旁的车辆。
一切都是恍如一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