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幕,程普并未有做出其他举动,只是静静的看着,他抬手让看押他的几名士兵不要反抗了,随后才朝那边持双戟的身影走了过去。
“程老将军!”太史慈负好戟后,朝过来的老人拱了拱手:“慈接到消息立刻就赶了过来,还好赶上。”
老人点了点头,蹲下身看了眼已经死去的全综,叹口气:“可惜了我江东儿郎,倒死也做一个糊涂鬼。”他将尸体的双眼轻轻阖上,这才起身:“太史将军如何知晓老夫被俘的?”
“有人传讯。”
“是何人?”
“一个女子…可惜不曾知晓名讳,也没看不清模样,将信送来就走了,听那斥候说,是去建业……”
程普皱了皱眉头,眼眶陡然一睁。
“坏了,此人诡秘,多半要行刺!主公虽然不仁,但我等为臣下,却是不能做这种不义之事,往后一切还是要交给伯符来定夺,而非外人。”
“老将军,觉得广陵亭那支水军的将领是伯符?”太史慈让士卒打扫战场,布置下营帐,回头对老人说道:“可是眼下你我就这么点兵马,去建业恐怕有心无力。”
程普看了看地上全综的尸体,只得点了下头:“如此也罢,先等天明了再议此事。”
风过原野,林野荡起微澜,夜色渐渐过去时,在这片半夜交锋厮杀的原野、些许田埂间、道路旁,到处都能看到残留的鲜血,收拢溃兵之后,太史慈、程普二人如今手中也有了一万五千人马,但对于建业来说,还显得渺小。
“……但愿伯符能早些杀回来。”老人骑在马背上,看着被烽火侵蚀的江东,由衷的感叹一声。
同样的天空下,长江下游,总数超过两千的船队,在江面上展开对峙,白帆蔓延遮蔽了流淌的水面,片刻之后,战鼓声响了起来,战船凶猛的朝对方扑了过去。
箭矢如蝗般,密密麻麻飞过天空,夹杂着石砲朝对方狠狠砸了过去,轰的溅起三丈高的水浪。
句容往西南四十里。
凌晨的风还带春意的寒冷,几处篝火在昏暗里燃烧,周围都是合衣睡着在地上的士兵,以及持戈巡逻而过的身影。
背靠丘陵的临时营地,朱桓将酒袋递给巡逻回来的全综,捡起地上一根枯枝丢进火里,“外面如何?程老将军睡下了?”
“睡下了。”全综喝了一口酒水,在旁边坐了下来,解下腰间的环首刀放到脚边,“不过,看样子也是假寐,这种时候谁真睡得着。”
火堆里传出轻微的噼啪声,跳起几缕火星飘上天空,映红了两人的脸庞,那朱桓接回酒袋,听完对方的话语后,笑了一下:“怎能怪谁,好心交卸兵权就好,非要跑去丹徒一探究竟,这些老将军的脾气就倔,主公能忍到现在已是心胸宽厚了。”
“休穆,你觉得黄盖的死……”
朱桓转过脸来,眸底映着摇晃的火焰,闪烁奇怪的情绪在里面,“全将军想要说什么?你心中也在怀疑这里面有问题?还是说,将对岸的那人确实是孙策?”
“难道你没有怀疑?”
篝火旁安静了一阵,朱桓看着火堆,朝里面又丢了一根枯枝,“但又如何,你我都是主公提拔上来的将领,又非孙策老臣,自然只能站在主公这边,你以为丹徒、彭泽两个战场的将领都是傻子,都看不出来吗?其实都不说而已,口中叫嚷给黄老将军报仇,无非是激励下面的士卒。”
火星从枯枝溅开,他又说了一句:“…这里面没人是傻子。”
“但是北面的晋国皇帝快打过来了……”全综揉了一把脸,双手枕在脑后趟在了松软的地上,望着没有星月的夜空,“……你说他们会有多少人打着打着就投降了?三十余万兵马分两路而来,当中会水战的将领、士兵都不少,与当年的赤壁已经不一样了,火烧连环船几乎不可能再用,江东这块地怕是真的易主了。”
“总不能束手待毙,主公也绝不会轻易投降。”
“也对…只要江上拦下晋国大军,拖一年也好……”躺在地上的全综话语陡然停了下来,猛的坐起上身,旁边的朱桓见状开口问了一句:“怎么了?”的同时,忽然也感觉到了什么,迅速从地上站了起来,原本围绕篝火睡觉、或巡逻的士卒纷纷朝东面望了过去,全综抓起脚边的兵器,拔出刀锋嘶吼:“有骑兵过来了,戒备——”
朱桓提起大枪,翻身上马:“此处离建业不过百里之路,哪里来的兵马?”
“最近的…只有曲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