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七十章 暗涌狂潮

白狼公孙 一语破春风 3267 字 11个月前

韩当坐在帐中看着手上的素帛,不时抬起头,看去侧面端坐的陈武。帐中坐落的还有军中其余将领,以及儿子韩综。

“哼——”

手掌压着素帛陡然间拍在桌上,韩当脸色变幻的瞬间,猛的站起身,声音拔高:“尔敢诈我,左右把这个吃里扒外之人给我拿下——”

“韩将军!”陈武脸色也是陡然一变,急忙站了起来,但还是被左右坐着此帐中将领拔剑压住了颈脖,冰冷的剑锋贴着皮肤,他拱起手:“韩将军,你是吴侯身边老人,是看着他长大的,这笔迹该是能看出来是真的啊。”

“吴侯乃是晋国皇帝所封,非汉天子所赐,当可不会认下。”韩当将那素帛扔去一边,按着剑柄走出长案,望着刀兵之间的陈武,“本将只尊主公,何况你那笔迹也可仿造,里面内容也不过片面之词,无非离间我等君臣关系,把此人带下去,暂时看管起来。”

陈武挣扎拉出大帐,他口中还在大喊:“韩将军!韩将军!此信真的是吴侯所写,老将军身死前,末将就在吴侯军中……”

“老将军之死与此人有莫大关系,定要送往主公面前听候发落。”

韩当气急败坏的站在中间又骂了一句,朝面面相觑的诸将挥手:“都出去,你们留守军营,把这些山越拉去会稽郡当苦力使唤!”说着又骂骂咧咧的重回去,之后,大帐内众人陆续离开,韩综这才过来靠近父亲:“这陈武看上去不像在作假。”

“为父自然知道他不是作假,也知这封书信是真的。”韩当看了一眼迷惑的儿子,抚须笑了起来:“为父若带着这陈武莽莽撞撞的过去,还未到建业,中途怕是被拦了下来,首先会稽太守那边就不会让我等过去。”

韩综恍然的点了点头:“金蝉脱壳之计?”

首位上的韩当并未回应,只是望着帐外的情景出神的想着什么,不久,会稽太守骆俊收到陈武被韩当抓获的消息,匆匆带人过来时,军营之中,只剩数千士兵看守山越俘虏,对方本部解烦兵早在一日前就出营未归,问及军中其余将领,有人开起了玩笑:“韩将军不愿让我等分功劳,自个儿带着那陈武去建业讨赏去了。”

“金蝉脱壳……瞒天过海……这个韩义公!!”骆俊咬牙说了一句,目光扫过那数名军中将领,气的跺了跺脚,急忙飞马出了辕门,着人立即从郡中派遣士卒追赶去了。

至于能不能赶上,骆俊已经尽力了,他是孙权一手提拔起来的才俊,治理地方很有一套,但军事上,显得有些薄弱,这段时间以来的战事,也波及到了这边,听闻黄盖身死的消息,心中多少也有些感慨,只是背后的事,谁黑谁白,对他而已其实并不重要,何况他的生母还是晋朝司空华歆的妾室……只需要治理好地方,站在城墙上看江东这出戏就好,与他这样想法的,在这片土地上,还有许许多多,甚至一部分希望快点结束这场战事,毕竟长江南北断了贸易,许多人的活计也断了,有人煽动,有人歇斯底里寻官府讨说法,然后被打了出来。

怨气横生。

然而这场戏里,担当重要角色的程普在句容被俘,正押往建业途中……更远的方向,大乔和他的儿子孙绍此时也过了无锡,这四月春暖的季节里,无数暗涌都在汇集起来。

飞鸟划过碧蓝的天空,桅杆如林,随着水浪微微起伏摇晃。

隐约间,有战鼓声在响起。孙策系好甲胄,取过案桌上的铁盔,夹杂腋下大步走出了帅帐,他带有暖意的晨光里静静站了一阵,闭着的眼帘下,映着光芒的眼皮里是鲜血在血管里流淌。

不远,传来轻轻的脚步声。

“兄长不多睡一阵?”

“睡不着,一闭上眼,就像能看到公覆……”

孙策睁开眼长长吐了一口气,然后从亲卫手中取过大枪朝渡桥那边过去,前行间,周瑜着了襦铠,挎剑跟在后面,与他一起走上桥板,一阵接着一阵的鼓声愈发清晰了,整个水寨都已经动作起来,无数的士兵沉默的开始集结。

随后,列成长队,在各自队正、营司马、校尉喝斥中,穿过走在渡桥上的俩人周围,密密麻麻的队伍一直延伸至通向各个大小船只的舱内。离开这边,水寨中的民夫也在做最后的准备,一辆辆辕车,将弓弩、石砲搬上最大的船上。

呼喝的号子声里,周瑜随着兄长走了一阵,东方的天色愈发的光亮,低声的说了起来:“兄长,做好准备与江东诸将厮杀了吗?之前有消息回来,丹徒的江东水军有了动作,应该是预料到战事迫近了。”

“孙权麾下那些将领与我何干?杀便杀了!”

低沉的嗓音里,孙策看着从身旁一队队过去的士卒,有徐州人、中原各地的士兵,脚步还在往前走,“……冥顽不灵之辈,不晓变通、不知大势所趋,死了倒也好,为兄不会心痛半分!”

天空中,水鸟拍着翅膀落下来,立在甲板一只木桶上,偏着脑袋看着走上来的人类,然后啼鸣一声又飞了出去。孙策走上船舷,望着波光粼粼的江面,“陈武那边可有消息过来?他走了多久?”

“半个月左右。”周瑜说完这句,走去兄长身侧,陪他看着映出粼粼光芒的江水,“此时该是抵达句章了,若是顺利的话,韩将军已经看完了兄长的书信,他该是认识你的字迹。”语气停顿了一下,望去远方的神色里不免有些担忧,“瑜就怕义公他们虽然勇武,但孙权把持江东日久,身边亲信将领也是不少……”

孙策皱起眉头,哼了一声:“你是书读太多了,忧心的事就多。当初连大秦人家里的地中海都淌过一次,还担心眼下这条江水?从前你我能打下江东,这次就再打一次有何妨。”

铁盔戴上头顶,手中那杆饮无数敌人鲜血的大枪,呯的一声在话语落下的瞬间拄响甲板,猛的转过身,披风哗的一下展开,飘在船舷,“传令!扬帆起航——”

鸟雀的视野俯瞰而下,一道道人的声音嘶喊之中,如林般的桅杆,升起了船帆,风吹过来,绘有兽面纹的巨大门舰上吹响了号角声,成群的船只形成庞大的舰队拱卫在四周,慢慢驶离水寨渡口,汹涌流动的江水在航行的船身前层层叠叠的翻涌推开。

巨舟裂浪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