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卷过原野。
“哈哈哈!大秦人也不过如此——”
霞云如潮汐般席卷,赤兔马发出长嘶,兴奋的人立而起,撕裂开的披风展开卷动,高亢雄浑的声音被风带着吹过下方战场,无论厮杀的人,还是拥挤准备冲锋的罗马士兵,循着声音望去那人立而起的战马上,夕阳的红霞之中,举着人头的身影,犹如战神。
“是温侯…温侯来了!”
“叫尔等蛮夷,知晓我大汉飞将的厉害!”
“弟兄们,温侯回来了,杀啊——”
下方,抵御的锋线上,一名名陷阵营士兵亢奋的呐喊出声音,原本与对方僵持盾阵在片刻间,朝前齐齐推进了半步,高顺收回了目光,握紧刀柄深吸了一口气,扯开嗓子歇斯底里的呐喊:“——推!”
几乎在这‘推’字落下的瞬间,所有人都在用力,脚掌死死蹬在地上,盾牌抵着盾牌发出难听的摩擦声,“推!”两千多人齐声呐喊,爆发出上万人的错觉,锋线上,第一排的罗马士兵连带手中的盾牌都在后退开来。
厮杀变得更加惨烈。
不久之后,天色渐暗,传出收兵的讯号。高顺精疲力竭的坐在一具战马尸体上,汗水夹杂血垢一起聚在下颔须尖上,后方,沉重的脚步声过来,他抬起头,水袋递在面前。
“温侯就该不回来。”
吕布拍拍他肩膀,在旁边坐下来,目光望着打扫战场,推积尸体的陷阵营士兵,嘴角笑起来。
“因为某家的兄弟都在这里。”
天光渐暗,往南十数里,同样惨烈的战事发生,在塞维鲁部署下的军队开始逐一浮出水面,原本集结的世家商队在收到战事到来的时候,就集结往东面泰西封方向后撤,恰巧遇到来自亚美尼亚的一支罗马军团,对方见到这支庞大数量的队伍,先是愣了一下,探明情况后,便展开了攻击,队伍中的羌人与护卫们依托装载货物的辕车、马车发起抵抗,战场内外到处都是厮杀的人影,小部分不愿遭到损失的商队想要独自逃回泰西封城,被罗马雇佣骑兵拦截,引起更大的混乱。
而此时,一支千多人骑兵正从北面撤下来,与溃散的商队相遇了。
厮杀呐喊如潮,战马坠倒的悲鸣声、箭矢擦响,人的惨叫、怒吼,金铁的碰撞声混杂在一起,在耳边沸腾。有士兵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旁边有声音再喊:“退后,来给人给他包扎啊——”
鲜血染红了高顺半张脸,从一具尸体拔出刀刃,朝那士兵冲了过去,拥挤的人堆里摇晃的士卒血流满面回过头,看到自家将领正跑过来,颤抖的伸手去抓地上的兵器,指尖触到刀柄的瞬间,身后传来嘭的巨响,两扇大盾被挤开一道缝隙,披甲的战马冲了进来,手中的长矛一轮朝周围扫开,便是呯的脆响,去捡兵器的身影朝前扑了出去,鲜血顺着鼻孔、口中流出,渗进了泥土。
“——我要宰了你!”
双脚猛的发力,朝着那边突入进来的敌骑,他便是这样怒喝一声,周围已有士兵扑了上去,十多柄长矛、战刀从两边同时探出,扎进那人大腿、也有的抵在甲胄上,发出金属的摩擦声,那萨尔玛提亚重骑“哇啊啊——”凶戾的嘶喊,疯狂的挥舞长矛想将两边的塞留斯人逼退,然而偏头,视线挪移之中,一道人影拖着长刀冲了上来,跃起,刀身泛着森寒挥舞到了极致。
噗!
唏律律——
巨大的厮杀声里,微不足道的两道声音几乎同时发出,刀锋切断了矛杆,狠狠劈在这名萨尔玛提亚骑士的马头上,血肉、骨渣溅起,战马长嘶一声带着血浆侧倒在地,那名萨尔玛提亚骑士翻滚几步,还想要起身,高顺飞去就是一脚,将对方蹬的再次跌倒,一脚压住他抓握腰间刀柄的手,一脚踢飞了这名骑兵的铁盔,双目通红的看了一眼泛起惊慌、恐惧的西人的脸,抬手就是一刀斩下。
人头在地上滚动,外围潮水不断从三个方向推过来,接触的锋线向前方延伸,全是密密麻麻的人头攒动,无数的身体提着长矛、刀锋、盾牌拥挤成了一片,剧烈的冲撞只是一瞬间,一旦抵挡下来,稍微缓和了许多,但也是地狱般的景象,阵线歪斜,陷阵营中间待命的士卒便是飞快的补充上去,接过重伤或死去的同伴的位置,继续呐喊对杀。
三万人冲击三千人的阵型,后者的抵抗如大海中的礁石般,依旧岿然不动。
“手不要松——”
“把吃奶的劲用上,让大秦矮子见鬼去吧!”
“我的手……我的手!”
“把他拖下去…拖下去…后队来一个人补上,快啊!咦…那边的是谁?”
悲戚、愤怒、嘶声呐喊的各种各样声音里面,高顺咬住手掌有些松了的布帛,他所在地势相对要高一点,余光之中,一抹火红的颜色跑动在夕阳的残红里,他转去视线,双唇颤了颤:“……温侯。”
战场外围,徘徊的萨尔玛提亚轻骑同样也注意到了这支只有几十人的意外闯入者,然后,一名女骑士吹了声口哨,带着相同数量的轻骑朝那边迎上去,起伏中,她挽起弓箭,照着最前面那人射了过去。
箭矢穿过彤红的天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