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斯提亚的人头被挂在了城外市集的木桩上,死灰的眸子望着下方熙熙攘攘,偶尔会有人看过来一眼的平民,城堡出入的道路变得拥挤,大量的辕车、民夫从这里过去。
红底金色麦穗,顶部绣有金色雄鹰的旗帜迎在风里,骑兵的跑动下,高举着往城外而去,红鬃铁盔的骑士,冲过一名名士兵前方,手中的号角也在同时吹响,属于罗马帝国、皇帝的旗帜完成了交接,大量的士兵走出军帐,在皇帝的旗帜下聚集起来,形成无数方阵,延伸至目光难及的远方……
作为皇帝临时居住的君士坦丁城,大量的官吏、贵族扈从携带公务奔行在城堡外的官道上,东面战事的消息,其实早已过来,塞留斯人的入侵,摧枯拉朽的将三支军团横扫一空,随皇帝行军的大臣、将军、贵族或多或少都感到了危机的紧迫感,来去宫殿之中,此时主殿大厅里已然开启了军事会议,携带公文的行政官员静悄悄的从两侧过去。
除去在东面战场战死的三支军团,整个罗马四十多个军团长,就有二十三名坐在这里,身形端坐,目光严肃的望着首位上名为塞普蒂米乌斯·塞维鲁的老人,中气雄浑的诉说。
“……康茂德和他的继位者佩蒂纳克斯相继被杀,我才有机会坐上来,将内乱的罗马重新统一,又征服幼发拉底河流域,把帕提亚的西部都城泰西封拿下,将纳美尼亚归入罗马的怀抱,这片天地之间,已经很少有对手让我提起兴趣了,现在塞留斯人来了……”
塞维鲁已经五十六岁的高龄,短发间已有不少白发,但背对众人的身姿依旧壮硕挺拔,像做山岳般立在所有人对面:“没有对手,强者就会郁郁死去,当听到塞留斯人、贵霜、帕提亚进攻罗马,我两个夜晚都幸福的难以入睡,不过,驻守泰西封的盖尤乌斯和乌尔尤斯、米诺乌盖尔却让我感到失望,他们丢了罗马勇士的脸,让骄傲雄鹰蒙上了羞辱。”
肃穆的气氛里,这位年老的皇帝想着什么事情,转过身,拖着洁白的长袍走过众人视线。
“…这样也好,一时的失败,能给你们敲响危亡的警钟,也能让罗马的敌人感到盲目自信。”威严的声音里,他走到巨大的缝接的地图前,望着上面密密麻麻的箭头标识,看了一阵:“这几日传来的消息,我们的敌人很善于迷惑,很善于用骑兵,所以盖尤乌斯他们死的是有价值的。”
“陛下,消息上说塞留斯人的骑兵很多。”有人站起来。
地图前的皇帝挥了挥手,让他坐下来,对于这个紧迫的问题确实盘旋在各个将领,包括塞维鲁心头,他皱着眉头,倒并不显得急迫,声音低沉的看着地图:“……是很多,所以一战就要把他们打残。”
话语落下后,大厅里安静了许久。
塞维鲁缓缓抬起手指按在地图上的箭头标识上,一道道的划出痕迹:“……埃及行省、高卢行省、阿非利加行省、伊比利亚行省……所在军团原地驻守,都不能动,尤其埃及地区,防止塞留斯人的骑兵迂回切入过去,小心亚历山大港被他们夺走。”
这位老人回过头看向下方一脸严肃的诸人,笑了笑:“不要紧张,只是一些小的变动,现在塞留斯人也在面临两个问题,向西进入安纳托利亚地区,还是走犹太地区,这是非常困难的选择,也将是我们反攻的机会。”
“……我现在发布指令,都听好了!第一至第三帕提亚军团以安纳托利亚东北方向,朝塞留斯发起进攻;第七阿拉伯军团由东南向亚述行省进军,第十五军团与八军团至安纳托利亚东部待命……”
影响整个西方的战争,在这座并不雄伟的宫殿大厅,在皇帝的几句命令之中决定下来,雄浑的话语蕴含的将是成千上万,甚至是无数的尸骨。
………
带着皇帝意志的各个军团长们随后离开,塞维鲁回去后殿,此时没有多少人后,他脸色变得苍白,发丝下的皮肤泌着密集的虚汗,视野的另一头,一名金发小男孩坐在毛毯上,看着外面的天光出神,听到脚步声,他回过头看见老人正走过来,声音稚嫩的说道:“……你是来杀我的吗?”
“为什么会这么想?”老人脱去白色的袍子,孩子旁边坐了下来。
迪马特眨了眨黑色的眼睛,偏过头:“我母亲说的,要么被人要挟,要么被人杀掉,没有其他的选择。”
塞维鲁微微笑了一下,嘴角的皱纹更加皱了起来,他伸出手抚摸孩童金色的头发:“我是罗马的皇帝,也是一名骄傲的战士,从不会向没有还手之力的孩子挥下屠刀,那是对我们的侮辱,你的父亲应该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