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去了。”
那边,撑着书桌的女人压下怒火,看着凌乱的地面,情绪渐渐平静下来,“迪马特的价值,阿斯提亚很清楚,并不会拿一个孩子来泄愤,只有带去罗马军营,才能得到更大利益,哥哥,就算知道行踪,也没办法带回来了。”
“那如果罗马人拿迪马特来要挟我们……”
史蒂芬妮提着裙摆蹲下来,将地上的羊皮卷一张张捡起来,整理好重新放回书架上,声音清冷:“孩子没有了…还可以再生。”
金发轻扬,美丽的侧脸偏过来:“我一生都在为这片土地上的日耳曼人未来奔走……不能放弃的。哥哥,你明白吗?”
杰拉德沉默的蹲下来,将烛台捡起,放回桌上,然后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
星夜转换,太阳升上天空随后又落下,一匹战马溅着灰尘一路向东穿越过无数河流、山林,带着昏迷的孩童来到君士坦丁,罗马皇帝临时居所,将已经清醒过来的男孩如同珍宝一样献了上去。
“你想要什么赏赐,克拉克城的背叛者。”
阿斯提亚泛起微笑,单手捂胸:“只要陛下愿意给的。”
罗马皇帝,帕提亚征服者,塞维鲁坐在高高的王座上,俯视着那边跪伏的男人和旁边已知被背叛的男孩,他摇了摇头,然后站了起来,金冠映着火光,闪出权利的光芒,雄浑的嗓音也同时响起:“罗马的皇帝还不至于沦落到利用一个孩子的份上,而我恶心你这种行径。”
挥手:“把他拖下杀了,人头挂去城外,告诉所有人,这就是不忠者的下场——”
“陛下这不好笑。”
下方,跪着的男人,笑脸此刻僵了下来,下一秒,挣扎着被人拖了出去,随即有凄厉“啊——”的惨叫在宫殿外隐约的响起。
片刻后,血污的人头被呈了上来。
五月,气温开始炎热起来,泰西封的战事在十二日这天落下尾声,两支增援被围困城池的第六军团也就是盖尤乌斯军团,在丘陵、原野一个昼夜的时间被直接杀的覆灭,连带诈开城门,将城中罗马士兵一起推倒在滔天大浪下。
在这个上午,居住城中,原属于帕提亚帝国的居民早已受够了罗马人的殖民统治,两年里,收刮了大量的财富、粮食,城内也被清洗了几遍,能活下来的,哪个身上没有血仇,此时见到塞留斯人杀入城中,竟爆发出难以想象的欢呼,甚至有青壮呼朋唤友拿起木棍、柴斧冲出了家门。
“帕提亚皇室已和塞留斯人和解,罗马人就是我们共同的敌人!”他们指着退入巷道的一拨罗马辅兵,痛打落水狗的架势就扑了过去,而正冲过街道的鲜卑骑兵看的愣了一下,随后加入战斗。
对于城中脸上浮着仓惶的罗马士兵、蛮族骑兵,望着如同洪流席卷了每一条街巷的塞留斯人、帕提亚平民,到处都是“杀罗马杂碎!”“……折断雄鹰的翅膀。”这类的呐喊,对他们而言,这是最为艰难的一天。
在不久之后的半月里,泰西封全面收复,近二十万联军越过边界线,杀入亚述行省,直逼曾经的巴比伦……同时,明确释放出了一个威胁的信号。
——狼群入侵。
而在地中海以北,高卢以东的克拉克城,也有一些事正在悄然发生。
远方的消息还未通过安纳托利亚传达到这边,城墙上血迹干涸已成了深暗色,自从冬季过后,罗马已有数月没有再进攻过这里,虽然西、南、东三个方向还被封锁着,对于城中的日耳曼人来说,压在心口的巨石终于可以稍微缓和了一点。
无数岩石雕琢积累而成的宫殿里,火盆吊在穹顶燃烧,整个克拉克城有名的数位将领都坐落大厅中,彼此交谈,首位女人清冷的声音响起时,才停下话语,安静的听着对方关于城防,以及下半年的政务安排。
数年以来,那位金发女王以冰冷的姿态让人畏惧,同样又有着从东方学来的战争方式让人感到尊敬,她将自己知晓的、理解的东方战术,结合西方的战争重新归纳整理,用讲解的方式让众人学习,有时也会插入一些振奋人心的话语,给他们畅想的空间,让许多人相信,即便在强大的罗马人兵锋威胁下,依旧会有日耳曼人的未来。
铿锵有力的语声中,大厅楼上,金发黑眼,皮肤白皙的迪马特撑着下巴,望着燃烧的火盆出神,喜爱的小弓背在背上,一副“还要等多久”的表情,今天的安排,显然被母亲突然的政务给打断了。
随后,有人二楼长廊走了过来,皮甲、背负长弓,正是他的弓术教习阿斯提亚。
“老师好,你也是过来听我母亲讲话的吗?”趴在栏栅上的小身形恭敬的站直,仰起小脸看着走近的男人。
“不是,讲话那是女人喜欢做的事,男人就该骑马射箭,”男人面容英俊,揉着男孩金色的短发,他笑起来,就连嘴上的胡渣都显得格外有魅力:“…过了今天,我们的迪马特又长大一岁了,该像学习男人该有的本领,你说对不对?”
“…迪马特将来要成长为让人敬仰的人,除了思想充满智慧,还要有让士兵信服的武力,听你的母亲说,你的父亲是一位伯爵,拥有着无数的军队,将来你的母亲老了,没有力气在为小迪马特遮风挡雨,到时候就是作为儿子的你,站出来,保护日耳曼人、你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