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脚步停在了中间,微微有些发抖的双手拱起来:“于阗…尉迟立安见过上邦大将军……”
“要叫都督。”李恪在旁边提醒一句,随后去往首位侧旁拄棒站定。
“…都…督……”
尉迟立安恭敬的重呼一声,低垂的余光里,左右汉将俱都看着他,身子发抖的更加剧烈,赶紧跪下来,额头触在地上:“于阗国上下,甘愿为上邦驱使,请都督示下。”
首位上,一身戎装甲叶摩擦轻响,公孙止举着一盏玉杯,冷漠的眸子盯着磕头触地的于阗王,酒水一口倒进嘴里,在桌面上呯的放下,摇曳的火光里,泛起笑容。
“于阗王不要害怕,我就问你几个问题,你也只需将知道的告诉在座的所有人便是,放心我等汉人说不杀,就不杀,但是!”‘但是’两个字陡然加重,他晃了晃手指,“……但是在背后使坏,那就怪不得我了,到时杀你全家都是轻的,于阗王听明白了没有?”
“尉迟立安明白。”
“那就好!”
公孙止点了点头,依旧端坐于阗王位上一动不动,“……我这支军队要翻过葱岭去往更西之地,你有什么想说的?”
“说的不清楚,我也会杀你全家!”
入夜时分,皮山城变得死寂,偶尔急促的马蹄声在呜咽的风里来去,夯土、岩石砌的王城,公孙止的声音响起在大殿上。
“……辎重后营会与各家商队稍缓几日跟进,现在丝绸南道已打开一半,通往大宛的路已经不远了,过去莎车、疏勒两国就是葱岭,到了那边地貌、人文与这边西域颇有些相近,但与大汉各州又是不同,太始三年,李广利西征大宛凯旋,大宛每年都会上供我大汉汗血宝马……敌意上应该会稍小许多,但不可大意,大宛贵族能发动兵变杀死倾汉的国王昧蔡,大抵也看得出,这帮人不会容易让我们十余万人轻易过境。”
“据我所知大宛周围还有康居、贵霜、安息等国,要想征伐大秦,必须寻找当初他们是怎么通过捷径过来的,不过眼下还是要先过疏勒、莎车两国,翻越葱岭抵达大宛后,再做接下来的部署,远征西方,你们下去也要多和麾下士兵谈论,行军目的最好公开,让下面的将士们知晓我们到底要做什么,为什么打仗!哪怕是骗,也要把理由找好。”
灯火通明的王殿内,聚集了中上层将领,以吕布、阎柔、赵云、曹纯、马超、孙策为首的将领,以及潘凤、公孙越、夏侯渊、张飞、黄忠、严颜、张任、马岱、周瑜……等等等,随着公孙止的话语停下,他扫过在座的西征军所有核心将领,“你们还有什么想法,趁这次大会,都一并说出来,不然三军开拔再做调整就比较麻烦了。”
“有什么好说的,不服的就打服为止。”坐在右侧后席的张飞,扯开嗓门大喊。
前排端坐的典韦回过头,对他露出欣赏的眼色,随后大声附和:“翼德倒是说了句人话,老典就觉得这些家伙反反复复的反叛、投降,看着就不爽,干脆一并都杀了,省的寻些烦恼,咱们还要省着力气,去寻大秦人晦气。”
张飞往前倾了倾,瞪圆大眼,在他背后压低嗓音:“你这丑汉到底是夸我,还是损我?”
话语声中,对面一张席位,着深衣的周瑜笑了笑,手指在桌面轻敲,“杀人屠城从来都不是难事,但劳师远征,孤军悬于外,典将军这番做的话,只会让周边所有国家视我们如虎狼般提防,想要尽快杀入大秦,时间上只怕越来越长,军中士气也随时间颓丧。”
“言之有理。”
公孙止点点头,视线之中的众人,哪一个都不是易于之辈,也各有各的想法,但这样的会议中,很少有人表达出来,总有一种藏着掖着…甚至是谨慎的味道在里面,其实他也想的明白,这些人大部分是被大势捆绑而来,要说一条心,那还需要时间的磨合,几个月还看不出什么效果。
场面稍有些冷下来,公孙止忽然笑道:“对了,那于阗国王还没叫出来,与大家见见。”说着,他朝旁边的李恪示了一个眼色,后者连忙提着狼牙棒快步出门。在偏殿之中,尉迟立安颤颤兢兢坐在胡凳上等到召见,房间昏暗,余光却是偶尔瞟向不起眼的方向,一道黑乎乎的人影像鬼魂般立角落,至始至终都未说过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