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太行山麓之上,任红昌带着数名心腹女兵坐在林野外的岩石上,解下水袋喝了一口,望着属于幽州的大地,再不久,她就快抵达上谷郡,在那里见到那个男人,至于如何与对方说什么话,竟是没有想好的。
片刻后,再度起程走往林野深处。
居庸关前,马蹄震动大地,飞驰而过,许攸从车厢里惊醒过来,匆匆跑到车撵向后张望,一袭烟尘卷动逼近过来,他微微张大嘴,想要发出声音提醒诸人警戒,然而过来的是一只军队。
……
人影走过,带起微风摇晃了火烛,声音雄壮的发出。
“……而公孙止与其父一样短视、残暴,前幽州牧刘虞尽心安抚边地胡人,已有成绩,公孙止一来,尽毁其功,擅杀皇亲,暴虐如此与曹孟德当真一丘之貉,借为国家靖平边境名义,实则南北夹击,有吞天下之心,真当天下没有聪明之人?竟做这种欲盖弥彰之事,让人感到耻笑、恶心……”
……
徐州,陈登率领一万多人追杀逃窜的袁兵,与此同时,袁术已逃到江亭,身边已不到百人,车马遗失,就连家眷也被追击的徐州兵俘获。
春风宜人,旌旗破损衰败,远方不知还有多少的追兵朝这边杀过来,再看身边数十心腹,袁术握着剑柄颓然的坐到路旁的石头上,偶尔,目光抬起望去北方,有时也会望一眼寿春的方向,剑抬了起来,压在颈脖上。
“我袁家四世三公,为何我竟走到今天这一步……为何啊……为何啊啊啊——”他压着剑柄轰的站起来,朝四周看过来的心腹发出嘶吼。
剑锋在某一刻,陷进皮肉。
……
正厅,脚步停了下来,仿佛感受到了什么,袁绍站定望去南方,须髯微抖:“…自今日起,北方幽、冀、并、青四州同时发兵,绝不放纵公孙、曹二贼祸乱汉室,号召天下各州各郡共同讨贼匡扶社稷——”
“大概就是这些!”袁绍紧抿双唇望着外面灿烂天光,随后朝陈琳挥了挥手:“拿去改一改,再弄的好听一些,然后公布天下!”
脚步走出几步,袁绍又停下眯起眼睛:“熙儿该是回来的路上了吧。”
……
北方,涌出居庸关的五千骑兵,针对幽州第一道防线的三万军队,一句话也没有,直接杀了过去,横尸遍野,染血大地。
气温和局势在逐渐上升。
自袁绍坐拥四州,已经过去七个年头了,建安四年冬,黄河南岸的兖州兵马隐隐调动,展开布防,再到建安五年开春,冀、幽、并、青四州数十万袁军簇拥不同的旗号陆陆续续的聚集,快马、斥候在两个月里沿路传递来自邺城的命令,落实到各个主将的头上。
四月初,整编、聚集的袁军开始奔赴各自的位置,真正属于数十万人的大战终于在这片大地上展开,四月七这天,张郃领一万三千袁军进驻黎阳。
十一,颜良、焦触领四万兵马兵陡然出兵,朝乐进、刘延扼守的白马而来。
四月十三,领三万兵马的郭援,携吕旷、吕翔二将聚拢延津对岸,预备渡河,收刮附近村落木材,打造木筏、浮桥,准备一击击溃对岸的李典,然后与白马的颜良遥相呼应,直扑官渡。
黄河两岸各个地方的布防都在一触即发的局势中展开,最为敏感的还是扼守白马的乐进、刘延二将,小规模的试探、交锋不时在野外爆发,但双方此时似乎都刻意隐忍着,压制彻底的爆发。
小规模的试探,作为四庭柱里居中策应的张郃,在进驻黎阳后每时每刻都在收集和发出消息,让颜良保持克制,而对方的脾气却是已经让他感到战争随时都要打起来。另一方面,对于曹操明明兵力如此悬殊下,还迎头顶上来,同样让他感到紧张和怀疑。
“曹操不是那般鲁莽之人,此时迎头硬打并不非此人风格,何况他麾下还有郭嘉、荀攸等谋士,做出这样事来只会加快败亡罢了……”
张郃揉着下颔短髭,呲牙咧嘴的皱了皱眉,随后招来副将:“每半日派一名快马提醒颜将军小心提防有诈,另外再派一名快马返回邺城,报知主公前线情报,路上不得耽误!”
同样是战事紧迫的第三天,快马还在来的途中,冀州主力十五万还在陆陆续续的休整,各色的旗帜林立遍野,袁绍一身常服坐在府衙处理一件件等待审批的军务,调集如此庞大的军队并不是一纸令书那般简单,光是涉及到的辎重、民夫就是难以想象的数字,而除了直属精锐的兵马,来自各郡的士卒也要编入麾下将领队伍里,进行统一指挥作战,这一过程就算再快也是颇耗时间的。
事务还未处理完,时间已是过了晌午,外面郭图、逢纪二人已经过来这边等候了。稍后,袁绍放下笔,派人招他们进来正厅谈话。
“幽州那边的布防可已经落实?”有人端过饭食过来,袁绍吃了一口问道。
“回禀主公,文将军、韩将军传来消息,已经落实下来。”郭、逢二人自觉去旁边落座,逢纪开口:“幽州毕竟还是很大的,只需几名下将牢牢保守住几座城池,公孙止骑兵就算要来也徒费许多时日,那时主公已集中优势一举击溃曹操,他也是无力回天,只能退回上谷郡,若是分兵,势必让曹操减少不小压力,到时候很难……”
“你不了解公孙止此人。”
袁绍扒了一口饭,咀嚼菜蔬,筷子隔空点了点对方:“……此人不会计较一城一地得失,从他掠辽东就看的出,若是在意城池,他大可直接就将公孙度也弄死,自己领了那几郡,此野心极大,目光也远,不可能看着我和曹操打生打死,自己在后方攻城掠地,若是曹操一旦败亡,他得来的城池也会吐出来,灰溜溜跑回去。”
“主公这么说,白狼必定南下。”
“必定南下!”袁绍放下碗筷肯定的说了一声,他顿了顿:“……不过我又何须怕他?往日对他无可奈何,也是兵力无法将他合围,如今数十万大军尽起,他若有胆来,定将撕的粉身碎骨。”
数万对阵万余骑兵,或许打不过,但放到数十万人的层面上,袁绍这番自信的话并不是没有道理,毕竟这样的人数一旦铺开,如浩瀚海洋般恐怖,即便如今的北地狼骑直面冲入这样的阵列,后果也是恐怕是难以承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