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中易很早就明白一个道理,没有制约的权力,必然导致腐败!
可问题是,明明后勤司的收纳制度,李中易已经尽可能的补充完善,硕鼠们依然有空子可钻,还钻得异常之巧妙。
问题其实出在抽检官的身上,上等的蓑衣和劣质的蓑衣,都需要装箱送到仓库。
仓库里的抽检官,事先知道了上等蓑衣的箱号或是袋号,抽检的时候,有意识的扩大抽检的范围。
然后,被抽查出来的蓑衣,全是优等品,抽检官不仅参与了黑箱捞钱,甚至还获得了后勤司上司们的一直好评。
李浩东办事的严谨程度,那是有口皆碑的厉害,李中易放下卷宗,提起朱砂笔,批了一行大字:拿交军法司严办。无论牵涉到谁,一律拿下,有多少抓多少,绝不姑息养奸!
“爷,抽检官吴某,说是和您有旧,想在最后见您一面。”李浩东毕恭毕敬的接过批示,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忍不住多了句嘴。
李中易冷冷的一笑,轻声斥道:“糊涂!军中的谁,和我没有旧交?他们伸出脏手的时候,可曾想到过旧情?”
“再说了,全军每人一套蓑衣,再加上备用的储备,至少二十万套吧?一套就捞了二贯文,二十万套捞了多少?”李中易冷冷的盯着李浩东,“请问,你们军法司,何时变成了说情司?”
李浩东大骇,慌忙单膝跪地,带着哭腔求饶:“爷,小的知错了,再不敢多嘴多舌。”
李中易从鼻中迸出冷哼,笑眯眯的说:“孤养猛犬的目的,就是为了看家护院,捉贼拿赃,而不是让你们沆瀣一气,甚至是猫鼠一家亲,懂么?”
“回爷,小的真懂了。”李浩东心里怕得要死,李中易笑得越灿烂,他的心也就越寒。
“有些人呐,就是记性不好,忘性却很大,必须时不时的敲打一番,他们才会乖乖的听话。”李中易从怀中摸出一块信物,扔进李浩东的怀中,“勿枉勿纵,不许牵连无辜。否则的话,仔细你的皮。”
李浩东死死的盯着手里的信物,这是一方特制的小玉印,刻有几个小篆:如孤亲临,落款是:怀仁阁主人。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李浩东上次见着这方小印的时候,李延清还是知军法司事,他是同知。
那一次,李延清高举着小印,一次性抓了十余名勾结地主,并收受劣绅财色的军官。
这一次,如孤亲临的小印重出江湖,后勤司的人,绝对要遭殃了!
“流水不腐,户枢不蠹!你回去把这八个字,抄一千遍!”李中易连正眼都没夹一下李浩东,轻描淡写的甩甩袍袖,径直入了后帐。
李浩东从中军大帐里出来,叫冷风猛的一吹,这才意识到,浑身上下的衣衫,竟然全湿了个透心凉!
所谓流水不腐,户枢不蠹,这显然不仅仅是警告后勤司的人,更是对他李浩东的告诫!
经此一吓之后,李浩东算是明白了一件事,他在军法司的日子,已经不多了!
芍药见李中易的脸色不太好看,也不敢多嘴多舌,赶紧上了茶。
李中易从怀中摸出大名鼎鼎的“小黑本”,提起炭笔,在小黑本上添了一行小字:谨防蛇鼠一窝,收纳必须制衡。
做了笔记之后,李中易怎么都看不进去公文了,索性唤来芍药,打算和她拉一拉家常话。
“不许骗我,你以前在宅内过得可好?”李中易知道芍药怕极了他,故意加重语气,逼着她说出真心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