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在“血杀”背上的李中易,在大批亲牙的簇拥下,信步由缰的漫步于南下的兵马身侧。
士气如虹的数万精锐铁军,枪樱胜血,铁甲森森,如同滚滚洪流一般,势不可当的朝南开进,这令驻马于小山坡上的李中易,不由百感交集。
“想当年,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李中易一时兴起,高声吟出霸气十足的绝妙佳句,“俱往矣,数天下英雄,还看今朝!”
一直追随在左右的李延清,一边心动神摇,一边颇有些奇怪,原本是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怎么改成了天下英雄呢?
过了一会儿,前边传来短暂休息的军令,将士们让出大路,沿着两侧的土坎,各自坐在下休息。
李中易索性下了马,缓步走入将士们的队列之中,蹲到了一群新兵堆里。
“佐餐的菜肴,可还合口味?”李中易望着脸都吓白了的新兵蛋子,知道他太过于紧张了,便笑眯眯的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以前啊,老子每天都吃腌萝卜,没有沾过半点荤腥,娘的,嘴巴里都快淡出鸟来了。”
那新兵依然低垂着脑袋,不敢说话,仿佛李中易是头吃人的猛虎一般。
经验丰富的李中易,丝毫也不以为意,接着笑眯眯的逗他:“看你这副老实巴交的样子,见了契丹狗,没给吓得尿了裤子吧?”
“呼哧……老子杀了三个契丹狗……”新兵猛的抬头,瓮声瓮气的发泄他的不满情绪,仿佛一头犟牛一般。
李中易被新兵憨厚老实的模样给逗乐了,满不在乎他爆出的粗口,随即笑道:“好样的,这个军功可着实不小了哇,一百五十亩地到手。”
旁边的都头看出李中易的心情很棒,索性凑着趣说:“不瞒山长您说,别看这小子是闷嘴葫芦,打起仗来却是个拼命五郎,异常之勇敢。此次会战后,他已经被提拔为伍长,分得两百亩地,以及一名安喜城中汉奸家之婢女。”
“好,很好,老子就是喜欢你这样的真汉子。”李中易微微翘起嘴角,“这才多久,就分了两百亩地了?啧啧,再打几次大胜仗,老子的那点小家底,岂不都要分给你小子了?”
“哈哈哈哈……”
“分他娘的……”
李中易没有深究韩湘兰的烫手原因,他仔细的帮自家女人抹上医用酒精及烫伤药后,又悉心的帮她包扎了被烫得血肉模糊的左手。
韩湘兰看着男人忙碌着疗伤的专注眼神,她的心头不由猛的一酸,老天待她何其不公,竟然以臣虏之女的面目出现在男人的身边?
臣虏之女,单单这一个致命的缺陷,便足以令韩湘兰多奋斗至少二十年,也许还不止。
李中易忙活完了之后,安慰韩湘兰:“我配制的烫伤药膏,卓有奇效。只要不沾水,痒的时候不乱挠,五日内即可收口,二十日内绝对痊愈。”
韩湘兰强忍着钻心的剧痛,细声细气的说:“都是妾太不小心了,扫了爷的兴致,实在是该打。”
李中易暗暗一叹,心里百味杂陈,不知道该怎么说韩湘兰才好?
李七娘也是出身极为高贵的贵女,她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豪门大户必有的以家族利益为重的权衡利弊和看破人情世故。
然而,李七娘在他的面前却从不作伪,想到啥就说啥。李七娘越是如此的纯真,李中易的心里就越放不下她,难免要偏疼好几分。
反观韩湘兰,哪怕已是女娃她娘,她的小心机依然无处不在,令李中易心里总有种说不清楚道不明白的腻味感。
男人也是人,也有自己的心理感受。比如说,在折赛花和竹娘之间,李中易明显偏疼性子爽利的竹娘一些,尽管她的出身很低。
很多事情,光靠嘴巴去教,其实是教不会的,必须有个刻骨铭心的记忆,才会懂得男人真正需要什么。
李中易克制住说教韩湘兰的冲动,和李七娘打了个招呼,便钻出车厢,骑上“血杀”,和往常一样的到处走走看看。
由于是两世为人,李中易以前又是中级官僚,对于官场上那些上传下达过程中的“肠梗阻”现象,可以说是了如指掌。
也正因为深深的了解官场积弊,除非特别需要,李中易宁愿单独召见某位将领面谈,也不乐意搞出“文山会海”的官样文章。
事实证明,决策失误不仅是最高决策人的问题,更是决策机制的问题,当高层利益与底层利益分离时,疯狂蠢行在所难免。
最鲜明的例子便是,大明朝的灭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