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大周朝的重臣之中,就数李中易和契丹人的作战次数最多,他的战果也最显赫,堪称辉煌!
洺州一战,李中易借助于的地形的优势,诱契丹人深入丘陵地带,一举歼灭四万余契丹精锐骑兵。
其中,就包括了一万余名皮室军,以及两万多名属珊军。要知道,在整个契丹国中,皮室军总共也不超过五万。
那一万余名皮室军,可谓是精锐中的精锐,勇士中的勇士,却被李中易团灭了,无论怎么吹捧辉煌的战绩,都不能算是过分。
那是自晚唐以降,汉人军队一次性歼灭契丹军队,人数最多的一次。不仅打出了军威,更打出了汉人抵抗契丹人欺辱的志气,其意义十分重大。
今晚的破城战中,不管安喜县城内,有多少契丹人的兵马,都是又一次具有指标性意义的重要战役。
契丹人重兵防守的城池,被李家军从正面攻破,必定会大涨李家军的气势,很可能从此树立起对抗契丹人的,心理上的战斗优势,
心理优势,说不清楚道不明白,却是保证必胜的重要精神力量。
自从晚唐以降,为什么有那么多汉人,心甘情愿的做契丹人的带路党,宁愿卖国称臣,也要讨取契丹人欢心呢?
其根本性因素有二,一是国家处于分裂状态,无法集中资源和人力对抗契丹人;二则被上升阶段的契丹人,给杀破了胆,彻底丧失了反抗的意志。
如果说,李中易第一次全歼四万余契丹人,带有浓浓的侥幸性。那么,这一次从正面击破契丹人重兵防守的城池,则是没有任何疑问的辉煌胜利。
兵法有云,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半则击之,敌则能分之,少则能逃之,弱则能避之!
也就是说:我十倍于敌,就实施围歼,五倍于敌就实施进攻,两倍于敌就要努力战胜敌军,势均力敌则设法分散各个击破之。兵力弱于敌人,就避免作战。所以,弱小的一方若死拼固守,那就会成为强大敌人的俘虏。
李中易总共只领了六万兵马西出榆关,无论怎么计算,都不可能达到四倍于敌的程度。
在这个冷兵器的时代,一方的兵力哪怕十倍于对手,也极难攻破守方的城池,往往会变成旷日持久的围困战。
李中易刚在安喜城前扎下大营,第一晚便从正面攻破了城门,冲杀了进去。
饱读史书的大才女萧绰,不由倒吸了好几口凉气,这实在是太过于骇人听闻了。类似的战例,此前闻所未闻,根本无法想象,破城竟是如此的容易。
大胜其实是预料中的事情,李中易尽管十分高兴,却绝不至于得意忘形。
破城之后,李中易并不担心城中的精锐契丹骑兵,奋死冲出重围。与此相反,他忧虑的是,一直没有露面的休哥,趁机从暗中杀出,突击整个大军的后背。
下午军议的时候,李中易没有去干扰杨烈的指挥权,他主动认领了率领近卫军,保护整个大军后背的任务。
“兄弟们只管往前冲杀,你们的身后,就放心的交给我吧。”李中易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
赌输的未来萧太后,就在马车里边,等着李中易去享用。
然而,在众人眼里十分好色的李无咎童鞋,却克制住了色心,不仅没有去碰萧绰,反而整装束甲,随时准备迎击敌军可能的偷袭。
不管怎么说,李中易知道事有轻重缓急的个性,属于能干成大事的绝佳品性。
历史上最著名的奸雄——曹操,曹孟德,其实比李中易更好色十倍不止。这位曹阿瞒,平生最喜欢抢别人的美貌妻妾,因为没管好下半身,还差点丢掉了小命。
那一年,张绣原本已经投降了曹孟德,主动献出宛城,甘愿称臣。
谁曾想,曹操见了张绣的婶娘邹氏后,就挪不开脚步了。阿瞒居然色心骤起,不顾张绣的颜面,直接把邹氏抱上了榻。
结果,贾诩利用曹操的骄横大意,安排张绣连夜偷袭曹军大营。曹操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不仅损失了长子曹昂、大将典韦,他自己差点就玩完了。
和那个时候的曹孟德比起来,李中易算得上好色有道之明主了!
人谁无欲?李中易却可以克制住勃发的色心,始终以大局为重,这也是最令萧绰感觉到恐惧的地方。
一直到了天色大亮,李中易始终没有等来休哥可能的伏兵,他不由暗暗松了口气。
此时此刻,安喜城中的喊杀声,也慢慢平息了下来。不须派人去问,一定是杨烈指挥大军,已经镇压了契丹残兵的反抗,将安喜城牢牢的掌握在了手中。
李中易在马上熬了三个时辰,就算身体素质已经远胜于往日,也毕竟有些吃不消。
把近卫军的指挥权交还给了李云潇后,李中易下马卸了重甲,待要卸掉贴身软甲的时候,却被竹娘伸手拦住。
“爷,战斗还没彻底结束,奴家不许您卸掉软甲。”竹娘板着脸,面若冰霜的怒瞪着李中易。
李中易摸了摸鼻子,竹娘的臭脾气大得很,她真发怒了,他也不敢轻易捋其锋芒。
“唉,等我回去,先打烂了小竹妞的小屁屁。”李中易逼得没了办法,只得拿刚出生不久的女儿出来说嘴。
竹娘忽然笑得花枝乱颤,抿紧红唇,调侃道:“我家小竹妞怎么惹着您了?您整日里抱着她,连吃奶的时候,都不舍得离开,只要您忍心,尽管打扁她好了。”
得叻,李中易彻底没招了,只得慢慢的爬回到马车里,打算睡个回笼觉。
门帘掀起处,李中易迎面就见萧绰,美眸瞪得溜圆,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萧绰也听见了安喜城中的喊杀声渐渐平息,以她的超群智慧,根本不需要思考,便知道恶魔李中易击败了城中的守军,取得了辉煌的战果。
方才,竹娘和李中易的对话,也让萧绰听得异常真切。说句心里话,李中易这种顶天立地的奸雄,居然会被身边的女流,逼得无法卸甲,萧绰此前还真没有料到。
萧绰的父亲,萧思温是个脾气很好的男人,但是,他的好脾气主要针对他的子女们。
萧思温共有六个小妾,稍微有个伺候不周的时候,冷语嘲讽已是极轻的惩罚。若是真的惹恼了萧思温,萧家也不是没有打死过小妾的先例。
萧绰听得很清楚,阻拦李中易的女子,既然替他生了个女儿,必是妾室无疑。
李中易对妾室如此的温柔,说实话,萧绰压根就没想到过。
以萧绰的智慧,显然猜得到,外面的女子,应该和李中易有一段特殊的感情。否则,绝不至于如此的无礼。
李中易确实是比较累了,他钻进车厢后,连衣服都没脱,盖上薄被,蒙头呼呼大睡。
开封府,李家大宅内。
折赛花正斜靠在炕上,有趣的看着兴哥儿和玲妞斗嘴。随着孩子们渐渐的岁数大了,兴哥儿也越来越调皮捣蛋了。不过,玲妞也不是一盏省油的灯,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拨浪鼓被兴哥儿抢了去,硬要抢回来。
兄妹俩几乎同时出生,都是一般大小,你不服我,我不服你,难免会产生一些小儿之间的意气之争。
这时,大丫鬟绣绢撩起门帘进了屋,俏声道:“娘子,咱们家大舅兄来了,说是先去拜见了老太公,再来看咱们兴哥儿和玲妞。”
听说长兄御寇来了,折赛花并没有显得特别的高兴,她蹙紧了秀眉,淡淡的说:“派人拿了银钱去寻唐夫人,就说我长兄来了,麻烦她帮着置办一桌上等的席面,再备几壶好酒。”
“喏。”绣绢是折赛花的贴身侍女,她隐约知道一点折家的事儿,据说是折家的老太公,不乐意让出府州的地盘,和灵州大帅郭怀闹了矛盾。
大前天,家主的门生左子光登门拜访老太公之后,特意跑过来传了家主的口信,许折家继续留在府州,一直替大周遮风挡雨。
折赛花一听是口信,连封书信都没带回来,就知道李中易对折家起了疑心。
折家,那是现在的说法,以前可是叫折掘家。折掘,是典型的党项姓氏,只不过,因为在党项族的内斗中,输给了拓拔家,被迫背井离乡,占了府州的地盘罢了。
李中易安排府州折家和麟州杨家,离开经营了多年的老巢,其实并不是要吞并了他们的底盘和兵马,而是在即将到来逐鹿中原之前,彻底看清楚,谁是真朋友,谁是假亲戚?
折赛花陪伴在李中易的身旁多年,她自然明白,李中易不可能亏待了折家。但是,如果折家经不起考验,等李中易夺取了天下之后,折家恐怕也就是府州这么点地盘了。
“唉!”折赛花一想起麟州传来的消息,就不由暗暗感叹不已,外戚之家竟然不如外藩明事理,她又能上哪里说理去?
令她没有想到的是,杨家居然比折家还要听话,杨家人十分干脆利落的离开麟州,搬去了地盘、人口更胜数倍的胜州。
折赛花用脚趾头去思考,也猜得到折家人的心思,底盘和人口扩张了固然是好事情,可是,府州毕竟是折家经营了上百年的基业。
一旦李中易打定了主意要削掉外藩势力,失去了府州的折家,就仿佛是砧板上的鱼一般,只能由着李中易肆无忌惮的宰割。
可是,折赛花并没有立场去抱怨折家人的决策。折家养育她多年,哪怕是她出嫁了这么些年,不管是年节,还是李家主人们的生辰,折家也从来没有断过诸如绢帛、人参、银钱之类的供奉。
折家毕竟是折家人的折家,折赛花这个嫁出去的嫡孙女,就如同泼出去的水似的,她再怎么尊贵,也比不得折家的百年基业。
就在折赛花万分纠结的当口,门外忽然传来了通禀声,“娘子,折家舅父来了。”
折赛花赶忙收拾起不佳的心绪,起身走到门前,她定神一看,整个人立时不好了。
敢情,站在她面前的除了长兄折御寇之外,竟然还有穿着一身奴仆装扮的祖父——折从阮。
折赛花倒底机灵异常,她收到了折从阮的眼色后,只当没有看见老祖宗一般,笑着把折御寇领进了室内。
一身奴仆打扮的折从阮,规规矩矩的站在屋门前,他手里捧着一只托盘,托盘上摆着几匹上等的蜀锦,看样子是打算借着献蜀锦的机会,私下里和折赛花见面。
折赛花的一颗芳心,砰砰直跳,折从阮虽然已经不掌握府州的庶务,却是赫赫有名的外藩武将。
按照朝廷的律例,外藩未奉诏书,不得擅长入京。
折从阮偷偷的潜入开封城中,若是被朝廷的鹰犬察觉了,那可是杀头的重罪。
尤其是在李中易领重兵在外的时候,同样手握兵权的折从阮,突然出现在了李家老宅,朝廷必然会往歪处想,莫非是想私下串联起来,起兵谋反不成?
恰好,兴哥儿和玲妞玩累了,折赛花借口孩子们要午休,便命乳嬷嬷们,将一双儿女抱回了他们自己的房间。
孩子们被抱着经过折从阮跟前的时候,他很想抱一抱曾外孙,却碍着此行的最大目的,只能眼巴巴的干看着,终究没敢伸手去抱。
等折赛花清空了室内,这才亲自请了折从阮进屋,门帘落下的那一刻,折赛花再也抑制不住思念之情,纵身扑入了折从阮的怀中,低低的抽泣道:“老祖宗,孙女儿可想死您了。”
折从阮感慨万千的搂紧了折赛花,一边轻轻的拍着她的背脊,一边老泪纵横的哽噎道:“乖女,我的心头肉,快别哭了,你再哭下去,我这不中用的老东西,心都快碎了。”
话是这么说,祖孙俩好些年没见面了,哪里这么容易收得住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