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心术,其实大致相仿,不用人唯亲信,难道真像书上说的用人为贤么?
李中易身边的近卫军,其实,就是帮着康麻子擒螯拜的御前侍卫。
客观的说,李中易一直有意识的培养身边的近卫军,哪怕是军中的普通士兵,也都是按照至少是队正的标准予以栽培。
仅仅一夜狂风暴雨的工夫,李中易便损失了三百多名军官中的军官,还是整建制的被海浪消灭了,岂能不肉疼?怎能不痛彻心肺?
要知道,自从河池军兴以来,李家军还从未出现过成建制的部队,被彻底消灭的先例!
李中易的情绪异常之低落,之所以一直找借口,逼着赵老幺用早膳,骨子里是因为,李中易的驼鸟心态在作怪,他害怕知道损失过大的真相。
“我知道了。”李中易异常艰难的吐出这三个字后,便摆了摆手,示意赵老幺暂时退下。
赵老幺的一只脚还没离开帅舱,一直躲在锦幕的竹娘,便如一阵风的似的奔到李中易的身旁。
竹娘纵身依偎进李中易的怀中,搂紧他的脖颈,呢喃道:“以前啊,奴家身边的红妆姊妹众多,足有五百多人。唉,党项人屡屡来犯,不断有姊妹阵亡,花娘子和奴家刚开始心疼得完全吃不下饭,难过极了。到如今,姊妹们也就剩下了百十个人,倒也想开了。人生自古谁无死?只要死得其所,厚厚的抚恤了,让她们的家里人过得更好,将来有个大出息,也就安心了。”
李中易明白竹娘是在安慰他,可是,他的近卫军都是从二年以上的老兵里边,精挑细选出来的精锐老战士,又是按照队正以上的标准进行栽培,一夕之间损失殆尽,让人很不好想啊!
接下来的航行中,李中易一直阴沉着脸,仿佛人人都欠他八百万贯银钱似的,看谁都不眼。
就连极为有宠的竹娘和李七娘,也都遭了池鱼之祸,短短的三日内,她们就挨了不下八次训斥。
至于,韩湘兰和叶晓兰,就更加的悲催了。李中易的暗火发作之时,干脆将韩氏和叶氏这两个小老婆,一起摆到床上,杀得天昏地暗。
竹娘心里明白,男人心里很不痛快,还没越过那道心魔的坎,训了也就训了吧,只当是风吹过一般。
李七娘的心态又自不同,既担心李中易的不佳状态,心里又有些甜蜜。尽管李中易的心里一直憋着暗火,可是,他顶多也就是把她剥光了,过过手瘾和眼瘾罢了,她的身子倒一直保持着完璧状态。
只是,李七娘和男人耳鬓斯磨的日子久了,虽然还没被破身,心理上其实已经熟透了。毕竟,李七娘侍寝的晚上,湿透了的床单都要至少换三次以上。
好在,过了五天之后,船队顺利的抵达了新修的榆关码头。
榆关,原本是座卡在大山和大海之间的小关隘罢了。李中易率军占领了榆关之后,先后三次征发高丽奴扩建关城,这么几年下来,榆关倒成了北方地区仅次于幽州的军事要塞。
关内除了云集的数万大军之外,尚有五六万充当苦役的高丽奴,以及各族的商人们,就连南唐的大商人们闻到了大量银钱的味道,也蜂拥而来。
在关城被加固和扩建后,鉴于码头的异常简陋,一直坐镇榆关的杨烈,索性一不作二不休,驱赶着高丽奴们挖石伐木,沿着海边修建了可以同时十五条大船同时停靠的榆关新码头,并用二十丈高的夯土城墙围了起来。
李中易的帅舰靠岸之前,早早赶到码头迎接的杨烈等人,其实已经听说了船队在海上遇险的消息。
刚听说消息的时候,杨烈、刘贺扬等人,全都惊得目瞪口呆,吓得肝颤。
李中易的儿子们,最长的那个李继易,今年也不过才七岁而已。李中易若是有个三长两短,那简直就是天要塌了。
毕竟傻子都知道,如此年轻的少主,就和当今大周的九岁天子一般,绝难掌控住李家军这把锋利无比的利刃,军中的野心家们必定会跳出来夺权。
李中易活着的时候,李家军的重臣们,没谁敢起歪心思,他们就算是条龙,也得俯首贴耳的趴着。
李家军的制衡体系,的确非常完整,但唯一的缺点也异常明显,李中易至今为止,尚没有已成年的继承者。
帅舰靠岸后,李中易始终没有露面,岸边的重将们,一个个心里直犯嘀咕,莫不是出了大事?
海上的风暴,来得快,去得也快。天刚蒙蒙亮的时候,黄水洋上,已是风平浪静。
当第一缕阳光洒入舱室的时候,李中易的生物钟将他从沉睡中唤醒,他微微睁开双眼,略微想了想,却又合上眼睛,搂了竹娘继续眯回笼觉。
昨晚风起之时,李中易已经命人将他的腰牌和手令,带去指挥舱交给了赵老幺,让他全权指挥应急事务。
李中易的命令,说得很清楚,凡是胆敢不听号令者,要杀要剐,悉听赵老幺的吩咐。
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人士去做,李中易这个大boss既然不懂海事,索性完全不插手,任由赵老幺全权处置。
一夜旖旎,李中易史无前例的不想起床,揽着竹娘的水蛇腰,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索着向下探去。
李中易的大手刚刚触及森林的边缘,便被竹娘的一只小手捉住,“爷,昨晚还没要够啊,又来作怪?”
“嘿嘿,这几个月身体养得不错啊,双腿异常之有力,差点没把爷给夹晕咯。”李中易知道竹娘面嫩,故意歪楼,想看竹娘的笑话。
谁知,竹娘根本不吃他这一套,一本正经的说:“白昼宣淫,您不怕部下们笑话,奴家还要脸呢。”竟是直接怼了回来,把李中易噎个半死,作声不得。
李中易毕竟不是从此君王不早朝的那等昏货,和竹娘轻昵了一阵子,他便起身更衣。
如李中易所料,他正在用早膳的时候,赵老幺便捧着他的腰牌,在舱门外求见。
“学生志坚,拜见山长。”和周道中那个善于投机的家伙不同,赵老幺属于典型的专业技术型军官,精于技而讷于言,尤其不擅长拍马屁。
李中易摆了摆手,吩咐人:“志坚啊,还没用早膳吧?坐下说话。来人,再拿一副碗筷来。”
赵老幺被唬得连连摆着手,结结巴巴的说:“山,山长……学……学生……已经用过了早膳。”他是条实诚的汉子,李中易惯用的笼络人心的手段,简直就是对牛弹琴。
李中易的素知赵老幺的木讷性格,也不想难为了他,便拉下脸,沉声斥道:“叫你坐你便坐,啰嗦什么?”
还真别说,赵老幺最吃的还就是这一套,他赶紧斜签着屁股,坐到了李中易的左手边。
“来人,替志坚盛一碗肉粥,夹四张烙饼,几碟咸菜一样替他夹一些。”
常言说得好,伴君如伴虎,稍有不慎,就会身死族灭!
李中易心里很清楚,部将们陪着他用膳,就没人吃饱过,大家都惟恐在主公面前失仪,哪敢乱伸筷子?
连左子光这个主公门生都不敢放肆,赵老幺又是个只会操舟的老实汉子,安敢造次?
李中易索性不问赵老幺的意见,替他点了餐,水师里的汉子们,个个都很能吃。
他曾经见识过赵老幺的饭量,你妹,三大海碗肉末白菘面条,足足有一斤半的量,被赵老幺一扫而空,还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唇。
对于赵老幺那河马一般的胃口,李中易只能是自愧不如,甘拜下风。
一般情况下,有外人陪膳的时候,李中易都会十分注意形象,遵循食无言的礼仪。
不过,面对赵老幺这个憨货,李中易担心他太过拘束,吃得别扭,就拿起公筷,替他夹了一筷子白菘切丝后的腌菜,笑眯眯的说:“且不谈公事,先吃饱了再说。”
赵老幺望着逐渐堆满碗沿的格式美味菜肴,不禁有些发呆,他是渔民出身,那向来是看天吃饭的行当,可以说是苦水里泡大的。
这年月,在地里刨食,虽然辛苦点,没有天灾的时候,却也勉强可以混个温饱。然而,受雇于东家,跟着出海捕鱼,随时随地都有可能葬身海底,喂了海妖。
全家迁移到开封城下之后,赵老幺仗着极佳的水性,专心致志的捕捞黄河鲤,依然是把脑袋系在裤腰带上的要命勾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