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倒是引起了韩跃共鸣,让他忍不住点了点头。
韩跃转首眺望大江对面,忽然感叹道:“付出性命者,从来是底层。待到功劳成就日,目光聚拢只在吾。本王忽然觉得很惭愧,最近几年我浑身都是赞誉,但是这些赞誉分明不该给我。”
他看到娄乘风想要说话,摆手示意对方先等等,韩跃咳嗽一声再次感慨,喃喃又道:“比如当初建立关外互市,那是十万百姓呕心沥血的奋斗,再比如东北筑造大城,那是上百万人奋战了一整年,还有扫平东草原,攻克西突厥,征战辽东,收服百济,这些功勋全是将士们用性命换来,可是最后荣誉却加在了我的身上。”
说到这里陡然长长吐出一口气,轻声道:“本王有时候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明明我什么都没做,赞誉却纷至而沓来,当初我困守田家庄努力拼搏,反而处处要遭受别人白眼?”
这话引起娄乘风深思,但是深思半天也没有答案。
韩跃忽然轻笑一声,目光灼灼望着娄乘风道:“你肯定不懂,这个时代的人都不懂。唯有百姓人人自由民智开阔,并且天下再也不存在权势和层次,那时候才会出现谁干的就属于谁的情况,不会有大人物什么都不做,但却白白领受别人奋斗的成绩……”
他今夜心情有些激动,口语之间隐约流露出一些东西,可惜娄乘风压根不会去想眼前的王爷竟然是个穿越者,反而认为这是圣贤该有的博大胸怀。
夜色渐渐深沉,雾气缭绕不断,韩跃忽然冲着娄乘风摆了摆手,低声道:“娄兄且先回去,本王要和长安通话。四道难题拖延吐蕃,想必今日已经进行第二题,我有事要告知母后一声,这个事情不方便传播……”
娄乘风连忙拱手告辞,面色郑重道:“殿下请自便,下官去远处帮你盯梢。”
韩跃点了点头,沉声道:“再令剩下的三百亲卫清空五百步以内,这次通话任何人都不可探听。自古做事不密,必然后患无穷,涉及国战胜败之重,本王也只能权做小人了。”
娄乘风一言不发直接后退,转眼之间走的无影无踪,片刻之后,极远处响起亲卫们四处探测的动静,显然是娄乘风通知了这些人。
韩跃又在河边等了一会,然后才轻轻从怀里掏出手机,他迟疑半天才拨动号码,对面长孙皇后却很快接听。
自从韩跃弄了三部卫星电话,长孙一直贴身带着,哪怕是深夜困倦熟睡,只要铃声一响立马惊醒。这就是做母亲的人,已经对孩子的任何事情形成条件反射。
“母后,是我……”韩跃将电话凑到最边,轻轻低喊了一句。
夜风如水,雾气迷离,这一夜韩跃始终待在河边,谁也不知道他和长孙皇后通话说了什么。
自古做事不密,必然后患无穷。
韩跃早已不是当初那个遇事就叽叽喳喳的少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