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明威咽了口唾沫,轻轻一拉正欲坐下的妻子,陪笑道:“侯爷当面,我们哪里有坐下的资格,还是站着吧,站着好!”
他的妻子连忙点头,脸色很是自责,身体微微发抖,刚才她差点就坐下了。
这对中年夫妻实在太谨小慎微了,或许本性并非如此,应该是常年受倒生活所迫,人穷志短所以胆怯渐生。
韩跃无奈一笑,起身亲自将顾明威按到椅子上,随后又拉过了另一把椅子,把他妻子也按了下去。
顾明威的眼睛隐隐有些发涩,似乎有种亮晶晶的液体在眼眶里打转。
“侯爷,我……”他哽咽不能出声,感觉喉咙里仿佛堵着一块
人家堂堂一个侯爷,却如此谦虚以待,就因为自己不敢坐下,人家就亲自起身给按到椅子上。顾明威不是傻子,他能感受到韩跃举止之间毫无做作,完全是发自内心的行动。
这是真真切切的尊重,对自己这个落魄书生的尊重。
多少年了?有多少年没有享受过别人的尊重了?顾明威面带回忆之色,眼睛朦胧酸楚,他却咬牙不让自己的泪水流落下来。
男人等闲不能落泪,女人就没问题了,女人都是水做的,哪怕是一个中年妇女,她的骨子里也拥有感性。
顾明威的妻子泪水纵横,双手捂脸呜呜大哭,她病弱的身躯直接从椅子上滑下来,顺势便跪倒在韩跃面前,嚎啕道:“侯爷啊,我家相公苦啊,我求求您,求求您一定要收留他,一定要给他个机会,我家相公真的是苦啊……”
她言辞凌乱,不停诉说着相公的凄苦,却对自己的贫病只字不提。这是一个传统的中国妇女,虽然跟着顾明威受了很多年的罪,但却秉承着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观念,始终对顾明威不离不弃。
她不怪丈夫没能让她享福,她只怕自己的相公不被人认可。
怎能不担心?
相公一辈子读死书,不学圣人之言,偏偏研究格物,二十年来屡屡向世家大族投行卷,却次次都被扫地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