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文衡对此事真是念念不忘啊,这个时候还不忘劝他摆谱。不过这也难怪,陆文衡被荷兰人当着许多官员的面用大明国骂骂了一句,作为大明的高级文官,心中又有着根深蒂固的正统观念,自然难以忍受。
孙越陵淡淡一笑,道:“陆大人,恕本使直言了。我认为,一个国家的尊严和气魄,不只是靠区区摆谱和妄自尊大就可以赢来的,一切得用实力说话。如果我们大明国足够强盛的话,这些外邦人自然会对我们心生畏惧;倘若我们的国家积贫积弱,不足以让他们感到敬畏,那么就算我们将架子摆到了天上去,也只会惹来对方的不屑和愤怒。荷兰人之所以如此嚣张无忌,不就是仗着船坚炮利,可以在我们大明沿海一带肆意横行么?”
顿了一顿,又道,“所以,本使认为关键的地方乃在于我们大明水师是否强大,我们的国家是否富足。只要我们大明能够富饶昌盛,还怕这些外邦夷人们不来臣服么?要是现今我们仍是洪武帝国,永乐盛世,这些荷兰人岂敢如此嚣张?说来说去,还是我们的国家没有以前那么强大啊!”
这一番话可谓是推心置腹,坦诚相告,更是犯了为官者的忌讳,有些妄议朝局的感觉,落在他人耳中可是犯忌的罪过。但孙越陵在经过与陆文衡一起负责跨海开台事宜后,对他已是有足够了解。他不敢保证这个陆文衡一定是一个好官,但他一定是一个好人,身上有着中国传统士大夫的优良传统。可正因为如此,士大夫身上的一些腐朽狂妄毛病也同时在他身上得到完美体现。
陆文衡见孙越陵坦诚相告,叹了一口气,道:“说的是啊,如果现今仍是洪武爷、永乐爷在世,这些番邦小丑岂敢犯我堂堂华夏!”
孙越陵接过他的话茬,道:“所以说,我们没有必要为了区区表面得失和这些荷兰人起争端,只要我们能够顺利完成朱大人的重托,让这些荷兰人按照我们的方式来进行贸易,就算是不虚此行。”话题一转道,“而我们真正要认真去做的事情就是,将我们的战船造的更大更坚固,将我们的火器研发的更猛更暴力,这才是真正赢回自尊和信心的最佳方法。”
陆文衡闻言再次叹息,道:“还是孙臬台见识高远啊,是下官糊涂了,还在计较着表面得失,让大人笑话了。”
孙越陵正色道:“陆大人不必太过自责,你有此番心意,说明心中还是对大明朝廷一片忠心,如今福建的大小官员,能够有大人这片心意的,其实也不多了。”
陆文衡听话听音,知他暗有所指,一笑罢之。
两人在房中聊了一阵,宋克派人前来邀请使节团的重要官员们一起到二层的大厅内赴宴。
当他们被那使者引领到二层的大厅后,只见厅中已经布置得富丽堂皇,进门处便铺着红地毯,一直延伸到最前面的席桌之上。大厅两旁的墙壁之上的各式壁灯也一一点亮,餐桌之上更是悬挂着三盏西式的纯铜大吊灯,散发出柔亮的光芒,将整个大厅照的一片通明。
长长的餐桌之上也已经摆满了各种精美菜肴,有西式的面包、烤肉、火腿,中式的海鲜、炖汤、鸡鸭鱼肉等等,还有各式水果、点心和美酒,可谓是琳琅满目大杂烩。
从荷兰人如此精心的布局可以看出,宋克等人心中开始对于大明的使节团重视起来,否则不会将这次饮宴布置的如此奢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