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奈之下,孙越陵乘车离开兵部,孤身前往大理寺。
大理寺是明朝三法司之一,在后世中相当于最高人民法院。在大明初期,大理寺还是很有权利的,并且还有参与执法的权限,荣耀一时,职责是复核由刑部移送的直隶、各省刑民案、京案;复核由都察院移送的直隶、各省职官案、京案。
可是到了明朝中后期,大理寺的职权被大幅度削弱,已经没有了执法权利,只能对案卷进行核验、稽查等,成为了一个闲置的部门。
孙越陵人到大理寺后,依旧被东林官员不予待见,只有阉党如大理寺臣徐大化对其的到来表示欢迎。但纵然如此,他在大理寺也仿佛也是多余之人一样,暂时没有任何事情交由他办理。
如此过了三日之后,孙越陵终于感受到了擅接皇帝中旨带来的恶果,虽然他在大理寺已经初步安定下来,也被分配到了属于他自己的公事房,但依然是闲人一个,什么事都轮不到他来插嘴过问。
赵南星果然够倔强,仍旧没有办理他调任大理寺的手续,他至今还没换上四品官服,还是穿着五品官服招摇过堂。
孙越陵十分无奈,这样的日子简直就是混吃等死,还受人鄙视。他一气之下,来了个上奏称病,托词不朝——在内而亡在外而生,这样的道理他早就懂得,决定在这个非常时期试上一试,看能否熬过这个关口。
指不定他日朝政翻覆,就轮到他挺身而出,仗义直言,救东林于水火之中,让这些唾弃他的同僚战友们看到他为了大局不惜被千夫所指的苦心。
就在他称病不出的这段日子,朝廷的局势又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在东林一波接一波的浩大的声势面前,魏公公居然“害怕”了,再也不敢对东林还手。阉党成员们也在这遮天蔽日、口水滔滔的氛围之下胆怯了,纷纷龟缩自保,无一人敢站出来力挺魏公公。
眼下着魏忠贤已经失去势力,迟早被驱离朝廷。
就在这个时候,天启居然召见叶向高,让他从中擀旋,平息这场朝争风波。叶向高秉圣意后,再次找到赵南星商榷,岂知赵南星丝毫不给情面,对其大力批斥一番。
叶向高无奈之下,只能找上东林其他官员进行劝慰。但是,他的行为遭到了东林直臣的一众反对,说他无视道义,谄媚天子,包庇阉党,如此行径和叛徒无疑。
一时之间,弹劾叶向高的奏章也纷纷飞达天启龙书案前,更有甚者将他屡次包庇魏忠贤、为其说项、放任不管的事情历数上奏,将叶向高视为一个不顾朝廷大体,不为朝政考虑,只懂明哲保身的无能首辅。
天启的口谕叶向高未能办妥,又不得不承受来自内部同道的口诛笔伐,来自上下两头的压力之下,叶向高终于撑不住了,如孙越陵一般,不久就称病告退,宅中养病去了。
叶向高一去,掣肘东林党的最后一道闸门开启。赵南星再无任何顾忌,率领东林官员对魏忠贤发动了最后的猛攻,赵南星亲自觐见天启,当面谏争,矛头直指司礼监秉笔魏忠贤。
但事情的转折出乎所有东林官员预料。几日之后,天启皇帝的圣旨下来了,首当其冲的就是一直为东林打头阵的猛将杨涟和左光斗,天启旨意中斥责杨涟“无人臣礼、大不敬”,将其革职,敕令离京;左光斗也“享受”了杨涟同等的待遇,夺职,驱离京师。
东林中的几位猛将被天启削职后,众人本已经事情就此嘎然而止。岂料,没过几天,天启的旨意再次下达,这一次不同上次,锋芒直指东林党魁赵南星,在这道圣旨中,切责赵南星“朋谋结党,目无君臣”,将他自天启初年出任朝臣以来的种种罪过逐一历数,最后来了个总结:赵南星挟东林以威,独断专行,罔顾朝法,罪大恶极,斥其为民,寻戍代州。
在这道圣旨中,不仅仅是赵南星,许多曾经为他“作伥蛊叫,扰乱朝纲”的东林君子们都受到了严词斥责,这当中有左都御史高攀龙、吏科都给事中魏大中,吏部员外郎周顺昌等人,就连关心府堂兼任国子监游走司业的厉若冰也在其中。
除了赵南星被发配外,这些人只是被罢黜,丢掉了官职。但是,天启的旨意中也十分愤慨地说明,让他们这些人三日之内离开京师,若无皇命,从此不得踏入京师半步。
由此可见天启对东林的愤怒有多强烈,竟然恨不得立刻让他们滚出北京城。
得到了这个消息的孙越陵震惊万分,没想到几日之内,事情竟然转折至此。但同时也感到万分无奈,历史的车轮滚滚而前,碾压一切,并不因他的出现而产生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