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周局和杜局要调到哪儿吗?”
“这就不知道了,”老丁磕磕烟灰,又回头问:“戴大,你说一下子调走两个党委委员,我们刘所有没有机会进步?”
老戴摘下帽子挠挠头,沉吟道:“这要看周局和杜局的态度,上级既然要调整分局领导班子,对党委委员的人选应该会征求他们的意见。尤其周局,他的意见很重要。”
“等等,”韩朝阳糊涂了,禁不住问:“戴大,周局和杜局一个是正局长一个是常务副局长,他们调走,空出来的职务怎么也轮不着刘所!”
“担任局长、常务副局长,刘建业当然没机会,但进入党委班子还是有希望的。”老戴笑了笑,耐心地解释道:“花园街派出所是一级所,所长以前一直是局党委成员兼任的。可能上级是想考察刘建业的领导能力,暂时没让他进分局党委班子,毕竟他从刑警队调任所长时间不长。”
“您是说冯局和范局有可能接替周局和杜局担任局长和常务副局长,席大有可能接任刑侦副局长,几这么挪一下,空出一个位置?”
“嗯,不过新局长空降的可能性比较大。”
老戴话音刚落,老丁又眉飞色舞地说:“对了,区领导班子也要调整,杨书记不可能再兼任花园街道书记,也不知道顾主任能不能接任。”
……
这不是什么新闻,去年就有风声。
不过听老丁这么一说,韩朝阳依然觉得很突然。熟悉的几位领导,器重自己的几位领导,一下子全要走,心里突然变得空荡荡的,真有那么点六神无主。
心不在焉的聊了一会儿,等顾爷爷接到他老家的亲戚,一个七十多岁的老人。
韩朝阳眼前一亮,迎上去笑道:“师傅,这位是?”
“我表叔,你叫表爷爷吧。”
“表爷爷好。”
“啊!”
老人家显然耳背,顾爷爷凑到老人家耳背,喊道:“叔,他是我徒弟,姓韩,叫韩朝阳!”
老人家用带着浓浓口音的普通话问:“徒弟,你又收徒了?”
“是啊,退休前收的,很懂事,很听话,很能干!”
“好好好,能干好。”
韩朝阳接过行李,一路把老人家搀扶到电动巡逻车边,顾爷爷很清楚小徒弟为什么大献殷勤,干脆把老人扶上巡逻车,似笑非笑地问:“朝阳,是不是听说周局和杜局要调走,心里有点慌?”
被说中了,韩朝阳尴尬地笑道:“有点儿。”
“你这个大队长是干出来的,慌什么慌?”顾爷爷反问了一句,意味深长地说:“领导调整,这很正常。我从参加工作到退休,不知道换过多少领导,日子还不是一样过,工作还不是一样干?你说起来是义务治安巡逻队的大队长,其实还是个民警,干好本职工作就行了,别杞人忧天,也没什么值得担心的。”
照理说应该把杨小荣送到花园街派出所,等他父母过来接。但花园街派出所平时就很忙了,今夜又要参与“306”打传行动,这会儿有好几个民警在老区委,把杨小荣送过去就是给老单位添乱。
韩朝阳和老丁只能把杨小荣先带到警务室,让他临时呆在谈话室里。
“肚子饿不饿?”
“不饿。”
“渴不渴,要不要喝水?”
可能在工地时无颜面对王老板,无颜见朝夕相处的工友,杨小荣到了警务室没之前那么害怕了,老老实实地坐在沙发上说:“不渴。”
韩朝阳指指他的铺盖卷,冷冷地说:“从现在开始你就呆在这儿,未经允许哪儿都不许去,想喝水那边有饮水机,饮水机下面有纸杯,自己接。肚子饿了跟我们说,我们帮你点外卖,不过是要给钱的。想上厕所要跟我们说,我们带你去,明白吗?”
“明白。”
“睡不着可以玩手机,手机没点可以插那儿充电,我们这儿有wifi,密码是我们警务室的座机电话,看见没有,就是这个。”
杨小荣本以为偷钱的事暴露没好果子吃,怎么也没想到韩朝阳这么好说话,甚至没问偷钱的事,一时间竟愣住了。
韩朝阳下午睡了半天,这会儿一点都不困,出去让老丁去隔壁办公室睡会儿,随即回到谈话室,站在杨小荣面前接着道:“杨小荣,你在老家干的事我们都知道了,不然也不会把你从工地带到这儿。跑出来在工地干了这么长时间,在王老板看你可怜收留你之前甚至过了一段时间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我想你也应该很后悔之前的行为。后悔是好事,现在应该想想以后的路怎么走?”
当地派出所虽然没立案查处,但杨小荣却过近一年“劳改”的生活,正如韩朝阳所料很后悔。
他抬起头,小心翼翼地问:“韩警官,我……我要坐牢吗?”
他爸他妈说是坐火车过来,也不知道能不能买到票,就算能顺利买到票最快也要两天才能赶到燕阳。而他的情况又比较特殊,既是未成年人并且不是严格意义上的犯罪嫌疑人,不能对他采取上手铐之类的强制措施。
既然把他把带到警务室,就要对他尤其他的父母负责,必须把他完好无损地交给他父母,韩朝阳觉得有必要做做他的思想工作,直言不讳地说:“不会。”
“真不会?”
“真不会!”韩朝阳很认真很严肃地确认道:“你不学好,你爸你妈受累,他们不想因为这件事影响你一辈子,主动赔偿小卖部的损失,给小卖部老板娘说好话,请求人家的谅解,又去派出所找办案民警求情,可以说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你们老家派出所不会再追究。”
杨小荣傻傻的看着韩朝阳,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两百多块钱,案值不大。
就算追究也就是罚点款,拘留几天。
结果他自己吓自己,居然畏罪潜逃。
真是一个法盲!
韩朝阳暗叹口气,循循善诱地说:“所以你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我们之所以把你从工地带到警务室,不是要追究你什么责任,而是受你爸你妈的委托。他们就你这么一个孩子,找你都快找疯了,好不容易知道你在燕阳的消息,就求我们留住你,他们正在往燕阳赶,要来接你回家。”
杨小荣刚才怕面对王老板和朝夕相处的工友,现在知道他爸他妈要来,又不敢面对父母,紧绞着双手,忐忑不安,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