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二章 狱友(一)

朝阳警事 卓牧闲 3315 字 8个月前

黄莹、张贝贝负责做饭,其实只要炒几个菜,并且要炒的菜已洗好、切好。凉菜早端上了桌,鸡鸭鱼肉这些“大菜”早做好了,只需要放微波炉里热一下。

菜炒好,师娘招呼众人入席。

可能顾及到倪雨佳的感受,也可能内心深处早原谅了二徒弟,顾爷爷不仅没再给倪建国脸色,而且倪建国每次敬酒也都端起杯子喝了。

吃完饭,倪建国的爱人和黄莹、张贝贝一起帮着收拾。

知道他们有话要说,一收拾好师娘就提议出去逛逛,倪建国的爱人和黄莹、张贝贝岂能不知道她的良苦用心,很默契地拉着倪雨佳一起下楼。

目送走女士们,韩朝阳从茶几下翻出两副牌,笑道:“师傅,来一局双升吧,过年不就是打打牌、看看电视、喝喝茶、嗑磕瓜子、聊聊天吗,不玩几把感觉这个年没过好。”

“你们玩吧,正好四个人,我去烧水。”

“师傅,我玩不好,每次玩都被对家埋怨,您坐,我去烧水。”俞镇川硬是把他拉坐下来,让他跟倪建国做搭档。

鲍青山同样不想错过这个让顾爷爷真正原谅倪建国的机会,坐到韩朝阳对面侧身笑道:“师傅,光升级没意思,不能没点彩头,老规矩怎么样?”

见顾爷爷不快地盯着鲍青山,韩朝阳禁不住问:“鲍所,什么老规矩?”

“输了钻桌子,现在玩得少,以前我们玩得多,不玩钱,赢的也不要输的请客,只要输的从桌下面钻过去。”

“不行不行,我们钻没什么,师傅哪能钻!”

“师傅当然不能钻,建国可以,钻两次,从这边钻过去再钻过来就是了。”

韩朝阳一边笨拙的洗牌,一边笑道:“倪哥,就等你了,你们要是输了你得帮师傅钻。”

提起打双升输了钻桌子,倪建国不由想起当年,顾爷爷对此同样印象深刻,冷不丁来了句:“谁输谁赢还两说呢,干别的不如你们年轻人,打双升你差远了,赶紧洗牌。”

“好,开始了。”

……

玩双升其实没什么技术含量,主要靠运气。

摸一手好牌,只要不犯低级错误都能赢。

顾爷爷的运气不是一点好,第一把就摸了两个大王、一个小王和三个2,韩朝阳第一个摸的2的,亮出来之后还沾沾自喜,结果嚷嚷着有没有人反,没人反就摸最后八张底牌,顾爷爷微笑着亮出一对大王,伸手把八张底牌给拿走了。

“你也真是的,没把握亮什么亮!”鲍青山的牌品远不及人品,看着手里的一把烂牌竟埋怨起来。

今天过年,而且是在师傅家,只有长辈和晚辈,没有上下级。

韩朝阳正准备回击,顾爷爷竟一边扣底牌一边问:“朝阳,戴力实的事是怎么解决的,收押进看守所,还是再给他办个监视居住?”

“师傅,今天过年,不谈工作。”

“人是你抓的,而且这件事很棘手,怎么能不谈。”顾爷爷扣好底牌,不出意外地先扔下一对大王“调主”,完了又抬头看向韩朝阳:“别卖关子了,最后是怎么解决的,不问问不放心。”

“行,我先汇报。”韩朝阳将局里的解决方案简单介绍了一下,又一脸无奈地说:“刘所不接手,二中队避之不及,搞到最后还是砸手里了。不等他病情稳定,不等拆迁的事确定下来,看守所肯定不会收押。”

好不容易抓获一名网上逃犯,结果却是一个大麻烦!

鲍青山此前真不知道过去二十几个小时居然发现过如此搞笑的事,幸灾乐祸地说:“朝阳,这不能怪局里。嫌疑人是你小子抓的,麻烦是你小子找回来的,换作我是局领导,我一样让你负责到底。”

倪建国最不想聊的就是这些话题,可师傅和两位师弟正谈论,总不开口又不好,只能若无其事地笑道:“朝阳,别信青山的,不管是不是麻烦,能抓获网上逃犯就是成绩,局领导让你负责到底是对你的信任,也是对你能力的肯定,这就是能者多劳。”

“倪哥,别开玩笑了,什么能者多劳,这样的事希望以后别再遇到。”

韩朝阳话音刚落,顾爷爷又亮出小王继续“调主”,随即叹道:“这是戴力实有固定资产的,如果没固定资产怎么办?”

“师傅,这不能怪看守所。”

鲍青山扔下最后一张2,无奈地说:“以前管理不到位,外地发生的一系列嫌疑人非正常死亡事件,把看守所推到舆论的风口浪尖。不管是看守所里被羁押的嫌疑人正常死亡还是非正常死亡,监管人员都会承受巨大压力。哪怕被羁押的嫌疑人是正常死亡,管教民警也会被审查得精疲力竭。

一些地方的公安局经不起死者家属折腾,动不动就息事宁人赔钱了事,搞得看守所成了弱势群体,以至于很多民警都不愿去看守所工作,担心出问题。这种扭曲现象如果不及时纠正,长此以往必将损害刑罚执行的根基。也不知道上面是怎么想的,这么多年还不拿出点措施。”

“以前监狱遇到有病的犯人也不收,现在拒收的情况好像不多,至少这两年我没听说过。”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当着倪建国面提什么监狱!

鲍青山头大了,韩朝阳也意识到顾爷爷提戴力实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倪建国被说得很尴尬,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这时候,顾爷爷话锋一转:“建国,我知道说这些你不爱听,大过年的你带着老婆孩子来给我拜年,我也不应该揭你的伤疤,但有些话还是不吐不快。说起来石局是我带的第一个徒弟,但第一次带徒没经验,没教出什么,他也没学到什么,甚至连调到经侦大队我都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你是第二个,但对我来说是第一个。

直到现在我都记得你是怎么去所里报到的,李所是怎么把你带到我面前让你叫我师傅的,我那会儿就想要吸取教训,不能再当个有名无实的师傅,更不能让你觉得跟着我这个师傅干没前途,下定决心要做一个好师傅,结果呢,一走上领导岗位就犯错误……”

顾爷爷说着说着说不下去了,热泪在眼眶里打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