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支书点上支烟,感叹道:“动迁时你和顾警长没少在村里宣传,让大家伙珍惜这来之不易的生活,有些人听进去了,有些人没听进去。五队的苗敏材你应该有印象,拆迁补偿一到手,就去买了一辆几十万的车,驾驶证还没到手,好像科目二都没过就开车上路,还上高速,结果出了车祸,两口子全没了!”
“没了!”韩朝阳大吃一惊,怎么也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张支书猛吸了一口烟,确认道:“无证驾驶,还要负全责。不但人没了,连剩下的那点拆迁补偿款都不一定保得住,因为他也撞人了,撞死了一家三口,他儿子天天去交警队,连丧事都顾不上办。”
“以前谁见过那么多钱,一下子拿几百万,对一些人而言真不是什么好事!”
“谁说不是呢,如果个个都像小张这样就好了,”张支书回头看看张贝贝,接着道:“还有一队的杭卫方,出去旅游就出去旅游呗,结果跟韦海成一起跑澳门去赌,据说三天输了几百万,拆迁补偿款全输掉还不够,在那儿给人打欠条借高利贷,讨债的人已经追到他大姐家了。”
“有这样的事!”
“我是听一队的宋宝山说的,宋宝山现在跟他大姐住一个小区。”
内地公民在澳门赌博,公安管不着。
但对内地公民在澳门赌博,输赢结算在境内的,就是违反治安管理行为,公安就有权管;要是有人组织内地公民赴澳门赌博,并从中收取回扣、介绍费,公安机关一样有权管。要是组织十人遇上,就要以赌博罪追究其刑事责任!
朝阳村的村民虽然全搬家了,但他们的户籍依然在花园街派出所,并且他们将来大多回搬回来,韩朝阳觉得这事应该管,下意识问:“有没有宋宝山的电话?”
“有,”张支书似乎意识到韩朝阳要干什么,掏出手机一脸为难地说:“小韩,杭卫方倒好说,韦海成比较难缠……”
“尽管放心,我会替您保密的。”韩朝阳岂能不知道他有什么样的顾虑,下意识抬头看向张贝贝。
张贝贝猛然反应过来,急忙道:“我也会,我嘴最严了!”
吃饱喝足,张贝贝突然提议去即将改造的纪念堂看看,甚至从包里翻出纪念堂大门钥匙。
大晚上谁敢去那鬼地方,黄莹和谢玲玲吓得花容失色,连连摆手。
迁坟那天给韩朝阳留下的印象太深刻,一些村民已经拿到迁坟补偿了还想省火化骸骨的钱,竟在纪念堂后面的树林里把先人的骸骨架在一堆不知道从哪儿找的柴火上面焚烧,直至今日只要经过哪怕只是提到纪念堂,鼻子里就有焚烧骸骨的那种恶心的味道,连嗓子眼里似乎都遗留有迁坟当天呼吸进的含有骨灰颗粒的空气!
他躲还躲不及呢,怎么可能去?
见三个人都不愿意去,张贝贝只好作罢,掏出手机给警务室同样也是保安公司值班室打电话,问清楚今晚各执勤点的值班安排,又主动请缨去527厂北门值班室帮忙。
一个女孩子,大晚上去看门。
换作以前,韩朝阳可能会有那么点怜香惜玉。
但现在不是以前,她更不是去义务劳动,作为朝阳社区保安服务公司的第四大股东,她这是在照顾她自己家的“生意”,韩朝阳连客气话都没说一句,只是同女友、小师妹一起顺路把她送到527厂北门值班室。
本打算就此道别,没想到值班室里竟坐着一位很久没见的熟人。
韩朝阳不好意思就这么走,急忙跟进值班室招呼道:“张支书,好久没见!”
“原来是小韩,你没穿警服我差点没认出来!”前朝阳村党支部书记张昌坚看见韩朝阳也很高兴,立马放下报纸起身握手。
韩朝阳回头看看正打着手势一个劲比划的女友和小师妹,紧握着张支书手好奇地问:“这么晚了,你怎么会在这儿?”
“巡逻队晚上不是要参加你们分局的行动吗,一下子去了几十个队员,这边没人值班,苏主任就让我们过来帮忙。我在这儿,老谢也来了,他在南门。”
差点忘了,朝阳村撤销之后他们这些村干部有的被安排到环卫所,有的被安排到街道综合行政执法大队,有的自动过渡到社区居委会,成了居委会的社区工作者。
只是上级考虑到他们既是村干部也是村民,原来的家拆了,要找地方把全家老小先安顿下来,就给了他们一个月假,不用去新单位上班一样有钱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