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诗乐伯偏还知道,出自诗经郑风。也不记得在朱熹哪本著作上,这诗被道学大师朱某跳着脚骂为“银(同音)奔之辞”。因着朱大师的谩骂,乐伯还等意多看了两眼。不过,乐伯发现身边的人却完全没有朱大师的愤慨。不管是商臣和士大族,还是奏乐吟唱的女人们,个个都面露喜色,好像一对年轻男女隐入草丛欢愉不是什么坏事,而是给楚境带来福音一样。
想到前两日看过的竹简上刻着的周礼内容,乐伯突然明白了过来,心里也不禁乐开了花。
再愉快的场景也总有那么一两个破坏者,一声充满愤男声响在身后。
“蛮夷就是蛮夷!”
乐伯转头去看,找到了说这话的人——滥国公孙豆。
公孙豆十一岁,似乎才被送来楚国不久。乐伯见这小娃说的话和脸上的表情大有朱熹大师的风采,不由在心里暗骂着:这是春秋,一边说“灭人欲”一边造人不停的朱熹那套双标条款可别想在这里行得通!
见公孙豆身旁的子旅并不说话,而是一脸委屈的低下了头,乐伯便扬起头道:“周礼地官媒氏中题:仲春之月,令会男女,于是时也,奔者不禁。若无故而不用令者罚之。连周礼都要在仲春之时号召男女月下幽会,不去还会受罚,楚国有情男女相遇相喜藏于山丛中,怎么就是蛮夷了?”
公孙豆脸上的鄙视之感又深了一层。
“你觉得我在说男女臧于草丛内是蛮夷之为?”公孙豆对着东北面作了个揖道:“男女相喜即刻偕臧是大好的事,这种会诞下新生命的举止各国国君遇到都是奏乐庆贺。可惜啊,遇上这事该奏什么乐明明周礼上写得清清楚楚,楚地却唱‘野有蔓草’这类民谣,不是蛮夷又是什么?”
乐伯还打算用“因地置宜”的说法呛回去,却被子旅拉到了一边。
“周礼的确有说要奏什么乐,可没写谱子。”子旅抽泣着说:“你跟公孙说周礼没事,他不能拿你怎么样,可你说错了或是接不下去了,其他几个公子公孙的就更要说咱们是蛮夷了。”
乐伯只好轻轻摸着子旅的背安慰他,却下定决心要把场子找回来。
开玩笑,刚知道春秋提倡用来增加人口,还没高兴两秒钟就被个小娃娃拿周礼打脸,又连累子旅受委屈,这场子要是不找回来还算是男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