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瑟停下脚步,不出意外的,他看见围绕在夏宫附近值勤的,都是如他这般,从皇家卫队附属学院毕业的武卫。
宫廷武卫的荣耀,一半来自于皇室,另一半,却源自武卫们大多是勋贵子弟,而像他这样,被皇室培养训练的孤儿,在这些人眼中,只不过是可以随意践踏使唤的奴仆。
就如现在,夏宫那敞开的宫门中,一名武卫半跪在地上,头盔被扔在一边,一名贵族男子正在往他口中灌酒——看样子已经灌了不少,周围的地上都是空瓶;
每灌空一瓶,围绕在男子身边的年轻女性们便发出一阵窃笑,紧接着,又有人递来一瓶。
一门之隔,值勤的武卫沉默如雕塑,沉默的看着发生在同僚身上的暴行。
无能为力。
也习以为常。
不知为何,阿瑟突然回想起公主殿下曾经轻轻抚摸着他的那时……
轻柔、温和,没有任何对他的鄙夷,抚摸着他的发丝。直到现在,闭上眼睛,阿瑟都还能回忆起,少女那柔软的指尖。
同样是出生就与他们不同的高贵之人,为什么……会有那么大的差别呢?
他有些走神,便听门中忽然传出一阵嘘声。
“这就不行了?”
灌酒的贵族男子丢下空瓶,有些失望的用看着倒伏在地上的武卫:“没意思。才二十瓶呢。”
地上的武卫抽搐着,突然‘哇’一声,喷出一口混杂着大量酒液的白沫,飞溅到男子的鞋面上。
“好脏!”
男子发出一声惊呼,他周围的女性们也分分尖叫着退后。
“下贱胚子,”男子的脸上浮现怒容,手中的空瓶猛然砸下去,“居然敢弄脏我的鞋!”
眼看那名男子顺手抄起了桌上的花瓶,阿瑟左右环顾一圈,没看见比自己更高官衔的武卫,便上前一步,在夏宫的门前单膝跪下:“大人。”
“很抱歉,”他对那名男子道,“但请原谅,我的同僚无意冒犯您。”
“什么玩意,”男子转过头,“也敢来……哦,你是士官?”
他的愤怒仿佛流动的水,倏然间便平复。转而是另一种古怪情绪:“士官怎么会来值勤……等等,你的名字,该不会叫阿瑟?”
阿瑟心中一凛。
“是,”他硬着头皮道,“属下名阿瑟。”
紧接着,他便看见男子脸上绽开一个带着恶意的笑容:“原来你就是那个阿瑟,尤……咳。”
虽然他立刻便停住了话,但阿瑟还是分辨出了他差点吐出口中的那个音节——尤利。
尤利·韦斯利。
即便再愚蠢,阿瑟也觉察出,他被调换到夏宫值勤,恐怕是被设计好了的。
果然,随后便见那名贵族男子张开双臂,用一种略显夸张的口吻道:“嘿,女士们——”
他指着阿瑟:“我们来玩个更有趣的游戏如何?”
“请等等,我……”拒绝的话还没说完,几双手臂伸来,不由分说的,拽住了阿瑟的胳膊,将他往门内一扯。
他的头盔在挣扎间掉落,如一颗球,从台阶上咕噜滚下,一直落在夏宫门前的枯叶堆里。
一点红光在护目镜上微闪着,一道来自皇廷的通讯,通过宫廷武卫内置的传讯系统,接入了头盔内置的终端。
‘你在哪里?’
‘过来吧。’
许久,似乎是因为得不到回应:‘……阿瑟?’
通讯的红光熄灭了。
光芒从繁茂的缠藤间洒入明珠宫白玉铺成的内室,镶嵌满宝珠的卧榻之上,银发黑瞳的少女,手指点着毫无回应的通讯界面,轻声念出了那个坐标的名字:
“……夏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