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饥民围困之事背后种种,师徒两个又分析起朝堂局势来。林如海本是仁泰帝心腹,若是太子顺利继位,仁泰帝百年之后,林如海自当继续为太子效力。
只册封太子不久,皇后便因侍奉仁泰帝积劳成疾,一病没了。几位皇子自然是一般守孝二十七个月,合该在今年出孝期。原本除服之后再有五月,才是元后三周年冥祭。
大皇子忠信郡王,五皇子忠勇郡王,六皇子忠信郡王皆各自在府邸隆重祭奠了元后,只东宫不知怎么草草祭奠了事。这便也罢了,偏偏那日东宫不但祭奠极为敷衍,当晚太子还临幸了一个宫女。其实便是孝期里头,皇家亦不会当真严苛到禁人事,这原不是什么大事,只不知这事哪个多嘴的传到了仁泰帝耳朵里头。
元后是侍奉仁泰帝染恙死的,元后死后,仁泰帝便时常惦念元后的好,太子在元后冥祭当日临幸宫女的事在“信、勇、顺”三王的衬托下,越发显得太子行事不堪。仁泰帝一恼,今年祭天的差事交给了忠信王,南巡的差事交给了忠顺王。忠顺王的得力太监病了,忠勇王将自己最得力的夏守忠给了忠顺,竟是一出兄友弟恭的好戏,仁泰帝看了,越发觉得太子不够稳重,便下了今年由大皇子代表自己祭天的口谕。
也因着宫里这些事,甄贵妃自以为来了机会,传递消息给甄应嘉,让他备些银钱以后只怕能用上。甄应嘉得了消息,许是听了门生献计,才有冷子旺到扬州买通地痞,放出假消息,鼓动饥民大闹之事。
厘清这些错综复杂的关系,林如海叹道:“果然是凶险不过帝王家了,怎么我只听了一耳朵,便觉‘信、勇、顺’三王仿佛约好了一般。”
莫修接口道:“谁说不是呢。只怕‘信、勇、顺’三王在这件事上联了手,忠信王便以为忠勇、忠顺二人是和他一条船的,也是因此才敢构陷老师,以为忠顺必是配合的。”莫修冷笑一声接着说:“如此天真又自以为是,便莫要肖想那至高之位了,否则日后怕是不知怎么死!”神色间,颇有对忠信王志大才疏的不屑。
林如海听了这话,修长的手指在书桌上轻叩一下道:“帝王之家,动辄你死我亡,说到底是紫禁城里的家事。璞泽你远行归来,又来说了半日的话,只怕累了,你且先去歇息,有什么事明日再议。”
莫修听了,起身告辞。
是夜,林如海在床上辗转难眠。今世和前世一般朝堂暗流涌动,只前世自己亦是亲将贾敏的灵枢送回苏州,回城可并没有遇到饥民围困之事,今世怎会这件事和前世大相径庭了?
在床上翻了几个身,林如海忽觉脑中灵光一闪,心道:是了,必是如此。原来,前世贾敏过身,林如海疲于应付,又送走黛玉,遣散门生,自没有开办善堂的打算,更没有在入秋采买糙米,甄应嘉便是要使坏,也不会在这个上头打主意了。而今世,自己一边置办贾敏的丧事,还一边置办开善堂所用物资,再有人谣传自己要施粥,自是有人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