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临近开学,刘明宣的心里不由的有些烦躁,有时候对着练习册就莫名的发起了呆,握着笔就不动了。
刘妈妈就让她出去走走,透透气。
她点点头,出了门,也不知道要往哪走,慢悠悠的逛着,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村口的林子里,冬日的林子透着一股萧瑟气,地上的几片残叶,随着风纷纷扬扬的飘起来,她抖着身子打了个冷战,裹了裹身上的衣服,跑着回了家。
……
老太太的病好的很快,不到一周,腰上就只剩一点痕迹了,刘爷爷刘奶奶也放了心,对着金沟的女大夫好一个谢。
姑婆们也都来看过老太太,见老太太精神头很足,大家都放心的聊天谈地。一切都向着好的方面走。
但生死不由人……
事情来的很突然,好像就在一夜之间,老太太突然就不好了,晚上还笑呵呵的多喝了一碗稀饭,早上人就不行了,身子僵直的躺在炕上,不会说,也不会动。
刘明宣呆呆的守在炕边,看着老太太浑浊无光的眼,没有一点反应,刘明宣抬抬手,握住老太太干枯皴皱的手,不是好了嘛?怎么突然就这样了呢!
郑老头也来看了,摇着头对着刘爷爷说,“别去医院了,老了,不行了,做衣服吧!”
刘爷爷的眼泪刷的就下来了。
刘明宣拿着梳子小心的给老太太理着花白的头发,怎么会呢,头发还没有白呢,怎么会呢!
老太太嘴里嗬哬的喊了两声,刘奶奶赶紧跑进来,握着老太太的手叠声的问,怎么了?怎么了?妈,你想吃什么?
老太太微微动两下脖子,什么也没说出来。
刘奶奶托着老太太枯黄的手,拿着毛巾慢慢的擦着,老太太眼珠一动不动的望着天花板,刘奶奶擦完手就擦脸,擦着擦着眼泪就下来了。
人这一辈子讲究个缘分,她跟老太太就有,老太太是难得的精明人,一辈子没让人说句嘴,她是傻的,不知道挣不知道抢,老太太就这么一直帮衬了她一辈子,到现在,她都记得,第一次看人的时候,她穿着一身破棉袄,袖口的棉花都露出来了,说媒的三姑都不肯拉她的手,还是老太太迎出来,把她拉进了屋里,又往她的手里塞了个白面馒头。
当时家里人多,她又是住在二娘家,二娘就是偏也是先偏自己的孩子,有口好的怎么也轮不到她,这白面馒头,她一直握着,从热乎到凉透。
穷苦的日子好像还在眼前,这眼看要享福了,怎么就突然不行了。
……
正月十六,十五的热闹还没散去,守在老太太跟前的刘爷爷就大声的喊人。
刘明宣从床上踉跄着下来就往厢房跑。
厢房的炕前,守了一堆的人,老太太昏暗的双眼好像突然亮了起来,头颈艰难的转转,看着刘爷爷,又看看守在炕前的子子孙孙,扯了扯嘴角,留恋的看了这世间的最后一眼,眼角滑下一滴浑浊的热泪,胸口长长的舒了口气,她累了,好累好累!
刘明宣楞楞的看着,是啊,她一直都知道,老太太是正月十六去的,只是她一直不想承认,她一直觉得老太太还能有好长好长的时候,长到她一直忘了,老太太已经很老很老了。
眼前的哭嚎声好像离她很远很远,远到好像是她在做一场梦,一场虚假到她一直不愿醒来的梦,直到门外打起了灵幡,老太太也被抬到了厅里,满眼飘飞的黄表纸才把她拉了回来。
她踉跄着,脚下虚的不像踩在实地上,刘明沣跑过来扶住她,她摆摆手,跟着前来扑丧的人群木木的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