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青手提法剑,气息展露,面上也带着几分笑意。
“黄雀之后,还有老鹰。”
就在这时,一个苍老的声音,蓦然传开。
余青瞳孔一凝,心中喜意尽消,露出惊色,沉道:“阳神真人?”
只见一个老者出现在来处,背负双手,缓缓说道:“不枉老夫布局多日,留下了许多的线,倒真让你们牵线,引到了这里。”
“老鹰之后,也有猎户的。”
却在这时,又有一个声音,显得十分阴厉。
适才这老者面色骤变,失声道:“火域老鬼?”
那阴厉声音冷笑说道:“老友,多年不见,可无恙否?”
老者咬牙道:“你怎么也来了此处?”
火域老鬼说道:“此地杀戮过百人,血气弥漫,我对血气最为敏感,如何不知?”
老者面色变了又变,道:“这神铁……”
火域老鬼说道:“我也不说大话,你我俱是老友,今日便各凭本事!”
而在这时,又有一道洪亮声音,笑着说道:“如此,本尊也来试试,谁家本事更高,谁能得此神铁!”
余青面色变了又变,心中沉了下去,无论此番花落谁家,显然也不是他能够多想的了。
而那吴姓中年男子,断了一臂,在阳神威压下,颤动不已。
这片偏野地域,竟有数位阳神真人齐至,纠缠于此,争夺神铁。
眼见气机交锋,纠缠不休。
就连余青都觉压力沉重。
轰地一声!
就在这僵滞时刻!
一股更为强盛的气息,横压四方!
余青喷出一口鲜血,趴在了地上。
吴姓中年人双眼泛白,竟是昏了过去。
而那三位真人,竟也在一瞬之间,尽数跪伏在地。
啪地一声!
阴暗之处,也有一人,摔落了下来,赫然是隐藏在暗处的一位阳神真人。
四位真人,尽数露出惊骇之色,目光落在了那神铁之上。
充满了斑驳痕迹的漆黑神铁,骤然绽放出金色神光,威势横压各方。
就连阳神真人,都禁不住为之震慑。
神铁之上,迸出无数道裂纹。
仿佛这块神铁将要四分五裂。
仿佛内中似有什么物事,想要挣脱出来。
是神胎?是妖魔?是内中真正的至宝?
众位阳神惊骇莫名,却也有着许多猜测,隐约还有着什么期待。
神铁之上,有着无数的裂纹,仿佛要破碎了一般。
但下一刻,却不见神铁破碎,那无数裂纹,仿佛是有轨迹,逐渐收缩了回去,逐渐变成一个形体。
那是一个消瘦的人影。
神铁收缩,裹在这人影之外,化作了一层铠甲。
那是一个身着神甲的少年。
神威凛凛,气势万千。
阳神真人也不禁骇然。
“这是从天宫下界的神人不成?”
“他出自神铁之内,莫不是内蕴神胎,天地孕育的真身?”
诸位真人心中骇然,念头却也十分地杂乱。
而那少年身着漆黑甲胄,绽放金色光华,眸光凛冽,扫向众人,道:“你等是谁,胆敢在此扰我?”
众人面面相觑,在神威之下,战战兢兢。
“晚辈是……”
最近的那个老者,忙是施礼,正要开口。
然而那神甲少年却眉头一皱,挥手道:“算了,本座才懒得理会你们这些阿猫阿狗,赶紧滚蛋,否则,本座一刀劈了你们。”
众位真人闻言,俱都心惧。
这显然是一位凶神。
他们不敢停留,纷纷退走。
余青这才要走,却听那少年喊了一声。
“把这家伙也领走。”
神甲少年指着昏迷的吴姓中年人,嫌恶道:“少在这儿碍眼。”
余青不敢违背,忙是运起法力,将那中年人也裹起,匆匆离去。
待得众人离去,此处彻底安静了下来。
神甲少年的气息,蓦然消散,宛如从云端跌落下来一般。
他身上的神威,尽数消散,他的脸色变得极为苍白。
他喘息不定,骂道:“总算把这群家伙吓走了。”
他喘息了片刻,扫了一眼,发觉自己眼前,有着桌案,摆放香炉,还有三牲酒礼,各类贡品,不禁错愕。
“苏某人是被当成祭品了么?”
他呸了一声,左右看了看,暗道:“不过……这他娘的,本神君究竟是在哪儿?”
他喘息愈发剧烈,伤势似乎又要发作。
他深吸口气,暗暗运功,镇压伤势。
而他的身体,也摇摇晃晃,似乎站立不稳。
他皱着眉头,勉强往前迈了一步。
扑通一声。
这凛凛神威的少年,一头栽倒在地,吃了一嘴的灰尘。
“苏某人何曾这般狼狈过?”
少年勉强挣扎起身,低声道:“好在没人看见,不然一定灭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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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月之前,暗夜当中,倏忽有流星陨落。
那一道流光,划破天际,坠于东南方位。
那流星落在了顾乡城外,约七十二里处。
当时方圆十余里,尽数塌陷,化作了一个巨大的坑洞,以中间最为深沉。
而坑中的最中央,是一块陨铁。
司天监认为此乃大凶之兆。
有僧人却以此博得大周皇帝的欢心,从而得到丰厚赏赐。
但白乡十二城的叛军,却以此天显异象为名,举兵叛乱。
甚至到了后来,叛军为求正统,宣扬天降之物,想要抢夺那天上坠落下来的流星。
只不过,在流星坠落的两日之后,那落在官府手中的巨大陨铁,就已经在运往京城的途中,消失不见了。
如今谁也不知,那巨大的陨铁,究竟落于何处。
实际上,各方修行人,也颇是在意那一块天降的神铁。
不单是修行人,包括听闻此事的精怪妖物,也觉此乃神物,颇有心思。
而除却修行之辈,在凡尘俗世间,却也有着许多武林中人,想要探寻此物。
毕竟这神铁落于人间,最先看见的,乃是凡尘俗世中的百姓,最先传开的,也是凡夫俗子。
——
“听说叛军一直想要找到那天降之物,说是受命于天,要用来雕琢传世至宝。”
“谁能知晓那神铁何在?当日运往京城,半道上的人,全都死光了,也不知是谁下的手!”
“说来也是,胆敢劫杀官家的人,确实厉害。”
“劫到了那神铁,除了叛军之外,谁会宣扬此事?”
“那可是天降的神铁,倘如打造成兵器,必定是无坚不摧的利器。”
“要是让我得了,定然要打造成一柄利剑!”
“我倒是想要一柄长枪。”
“你们怎么都想要兵器,换作是我,就想要打造一副盔甲,我也不想杀人,就是想要刀枪不入,谁也杀不了我。”
“你这性子,真是痞懒。”
“不过嘛,我一向刀法不俗,如能锻造成宝刀,跟人交锋,一刀就斩断对方的兵器,然后对方赤手空拳,我用兵器,占得上风,定能取胜……如此一来,我岂非能在武林中闯出一番名声?”
“真是做青天白日梦。”
“你还别说,半个月前,我听闻苍河那边,就有个使刀的年轻人,得到了一柄无坚不摧的宝刀,四处挑战,斩了不知多少个成名的老刀客,似乎已经南下,准备一路挑战各方武学高人。”
这是许多武林中人的言谈,谈及自身的想法,多是以玩笑居多。
而在客栈中之中,有个年轻道士,背负长剑,坐在角落,饮了口茶,露出几分笑意。
他这笑意之中,颇有几分莞尔,虽说没有多少恶意及嘲讽,但却像是一个长辈,看着好些个幼童,在念叨着自己未来的梦想,在谈及自身将来成为一方巨富之后,当如何如何……
“都是凡夫俗子,哪知天降至宝,乃是神铁?”
年轻道士出自于千机门,名为余青。
他并未入司天监,却从一位在司天监任职的同门当中,得知神铁一事。
从当时巨坑的残留气息来看,那是真正的神铁,绝非寻常之物。
只是神铁被人劫走,不知落于何处。
余青已经探寻半月之久,尚未寻出神铁去向。
只不过,从当时官府被劫杀的地方当中,并未看出有什么法术残留,应是武林中人所为。
可惜自身道行不高,未能循着痕迹,而追索过去。
不过,就算他可以循着痕迹追索源头,如今也颇艰难。
因为追寻神铁的修道人,不止他一个。
“真是难缠。”
余青心中叹了一声。
之前也有修行人,在他前头,去追寻神铁,但对方似乎也没能循着痕迹,追索源头……但却又害怕后面来的修行人,可以寻得线索,故而出手抹灭了残存的许多痕迹。
到了如今,哪怕造诣不浅的修行人,也难以循迹追踪。
故而如今的神铁,依然不知去向。
只是,神铁如今却极可能是落在凡尘俗世中的习武中人手中。
那或许是某个武林帮派,也或许是某个武林中的世族,甚至是某些习武之人,临时联手。
“再寻一年,倘如再没有线索,便就此作罢。”
余青暗道:“就算有线索了,眼下追索神铁的修行中人,可是不少,未必轮得到我。甚至隐约有阳神真人的痕迹,只是未有现身,通过手下的修行人,互相博弈……”
他自身尚未至阳神境界,但他却也仍然想着,自身或许运道来了,能得神铁。
许多的修行人,都会认为芸芸众生之内,自己是最为特殊的一个。
余青也不例外。
“嗯?”
他心中忽然一跳。
之前布下的棋子,似乎牵扯到了什么。
——
顾乡城往南二百余里。
真元山庄。
今日蓝天白云。
这里有青山绿水。
但水已染红了。
这里充斥着血腥的气息。
这里满是残肢断臂。
“古庄主,你好大的胆子,竟然胆敢劫杀官府的人,夺来这块神铁。”
这是一个灰袍男子,手执一剑,沾满了血迹。
他举剑在那个老者的脸上拍了两下,说道:“这么久了,居然半点风声也不露,若不是我之前试过你珍藏的那把宝剑,又看过那官差的尸首,来比对伤口痕迹,却也难以想到是你。”
那老者狼狈不堪,气息萎靡,白中泛黄的鬓发,也沾染了血迹。
“你这一柄剑,当年也是老夫亲自铸造的,未曾想到,今日此剑竟然屠了真元山庄。”
“所谓世事弄人,不过如此。”
灰袍男子缓缓说道:“你将神铁藏匿于何处,告知于我,我还能饶你一命,否则,你便也可以尝试一下,你亲自铸造的宝剑,是何等的锋锐……”
古庄主嗤笑了一声,说道:“老夫与你明说,你会饶过老夫么?”
灰袍男子点头说道:“自然是会的,我还需要你这铸剑的大师,替我将神铁锻造成宝剑。”
古庄主露出嘲讽之色,说道:“剑成之日,便是老夫以身养剑之时罢?”
灰袍男子摇头道:“我自习武以来,行走江湖,一言九鼎,你该知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