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那罗姓长老,仿佛怒发冲冠,喝道:“不是苏庭又是何人?他在东海便放言要斩齐岳,在浣花阁面对齐岳之时,也放言要斩齐岳,时候地点也不出错,定然是他!”
元丰山掌教沉凝道:“原来罗长老对我元丰山如此看重,认为我元丰山秘术,便可以在七重天的道行之中,斩杀你先秦山海界的半仙么?”
罗姓长老骤然一愕,竟是说不出话来。
诸位长老对视一眼,心中各有思量。
若是要承认他们先秦山海界的法门,不如元丰山的秘传,这等乃是宗门的奇耻大辱,便是杀尽了他们,也不可能。
但苏庭在东海成就阳神,却是众目睽睽之下,亲眼所见,道行仅在七重天。
齐岳却是真正的半仙,而且没有了规则的束缚,无须自封道行。
可眼下看来,斩杀齐岳的,多半便是苏庭。
而齐宣站在那里,却没有开口,神色异样,却令人看不出深浅。
苏庭曾在齐宣面前亲口承认诛杀齐岳一事。
但齐宣似乎没有道出这一点的意思。
更何况,当时苏庭所言,只他一人听得,也未有存下证据。
“掌教真人。”
就在这时,又有一位先秦山海界长老出来,貌若古稀,气度沉稳,道:“是罗师弟鲁莽了,但是他说得其实并非没有道理,这位苏神君口口声声,要斩齐岳,全无惧色,自信满满,而他早年未成阳神,便有诛杀八重天真人的事迹,而如今成就阳神,未必没有诛杀半仙的本领。”
顿了一下,这位长老意有所指,道:“他有多少本领,只怕您也未必一清二楚。”
这话颇具深意,意有所指,苏庭的本领,并非尽出元丰山,真要压过他先秦山海界的本领,也并非是元丰山的传承。
而且,也是在提醒着元丰山掌教,苏庭乃是散学修士出身,自有一套修行的体系,元丰山未必尽知他的所学,以及,他的心性。
但更重要的是,他言中深意,是在提醒,苏庭本身,并非出自于元丰山的亲传弟子。
掌教真人目光微微一凝,细看此人。
便连苏庭也深深朝着这人看了一眼。
这位长老貌若古稀,气度显得沉稳,而他的气息,则也是渊深莫测。
从适才短短一句话,便可以听得出来,此人思虑周全,言语藏锋,堪称心机极深。
“贺学长老说得并非没有道理。”
齐宣这时方是出声,道:“本门掌教之意,乃是请苏神君到东海做客,询问一切来龙去脉,倘如与苏神君全无关系,自是不敢多加为难……”
掌教未有应答。
而苏庭则是笑了一声。
“若是有关系呢?”
苏庭一声落下。
大殿之中忽然沉寂下来。
先秦山海界的长老,目光尽都看向了苏庭。
便连元丰山的诸位长老,也都看向苏庭,神色极为复杂,亦是惊异。
许多元丰山长老,此前根本不知齐岳身殒一事,至今也不认为此事是苏庭所为,毕竟道行差距在此。
只是因为先秦山海界如此兴师动众,且是为了苏庭而来,不免感到惊异。
但是听得苏庭这一句,众人无不凛然。
“果然是你!”
罗长老蓦然大怒,喝道:“你敢杀本门首徒?”
苏庭嘿了一声,道:“我只说若是有关系呢?这是个假设,而且也只是关系,我何曾是承认我杀了齐岳?”
罗长老震怒得无以复加,便要伸手出来,朝着苏庭打去。
贺学长老面色微变,伸手将他拦了下来,低声喝道:“就不该让你来,你清醒一些,这里是元丰山。”
罗长老哼了一声,终是退了回去。
而齐宣看向苏庭,道:“苏神君可有什么要说的?”
苏庭顿了一下,摸了摸脸,说道:“齐岳还真是我杀的。”
刹那之间,所有人沉寂了下来。
无论是齐宣,还是元丰山掌教,或是谢长老和邱长老,都不曾想过,苏庭承认得如此干脆。
先秦山海界诸位长老当下露出沉重之色,对视一眼,俱有异色。
而元丰山诸位长老,更是惊异得无以复加。
好歹先秦山海界的人,早有猜测。
但元丰山的长老,却不认为这是苏庭所为。
此时听得苏庭承认,无不错愕。
更有许多长老眉头紧皱,觉得这苏庭太过张狂,或许要给门中带来难题。
其实此事,苏庭最好应该沉默无声,推托不知,毕竟他道行太低,洗脱嫌疑,却也不难。
“你还有什么说的?”
贺学长老亦是惊愕,旋即才道:“你杀了我先秦山海界首徒,想来便是元丰山,也不会为此而包庇。”
说完之后,他深深看了元丰山掌教一眼。
元丰山掌教坐于高位,神色平静,只是看着苏庭。
苏庭拍了拍衣衫,说道:“他要杀我,我不能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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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丰山离此不远,门中的高人,足以在我们三人被擒之前,赶到此处。”
苏庭说道:“而先秦山海界来到中土,肆意妄为,莫说我元丰山,便是守正道门与正仙道,也不见得乐意。”
齐宣目光微凝,低沉道:“本门掌教,让我劫你回去,无须理会其他方面。”
苏庭闻言,却也只是笑了一声,旋即伸手入怀,道:“真要强行捉我回去,那你就要布齐岳的后尘了。”
齐宣看他动作,眼眸凝重,虽是十分好奇苏庭是凭借什么手段,斩杀了本门半仙齐岳,但却不曾想要尝试去领略这手段的高低。
顿了一下,才见齐宣沉吟道:“其实我并不想将你擒回去。”
苏庭闻言,并无意外,说道:“我替你除掉了齐岳,你该谢我才是。”
齐宣微微摇头,说道:“不为这个,仅仅是因为我欣赏你,尽管你比我出色,但我并不愿看见你夭折在这里。”
“难得。”
苏庭嘿然说道:“如齐岳一般,嫉妒你我,心如毒蛇,反倒是你,竟是没有嫉妒之心?”
齐宣平静道:“嫉妒又如何?不嫉妒有何?今次即便你死了去,但我的道行,也不会因此而暴涨,而且……”
他停顿了一下,沉声道:“齐某曾败于你手,此次你若死了,日后我如何能够洗刷耻辱?”
苏庭闻言,笑着说道:“这才是仙宗高徒所应有的自信才是。”
齐宣说道:“今次我掌此事之命,也是齐岳死后,掌教对我的一次考验,算是真正考验我是否有着作为掌教的本领及决策。”
苏庭知他言中深意,说道:“放心,我不会让你为难,既然让你去元丰山一趟,自有能够解去此事的道理。”
齐宣低沉道:“希望如此。”
——
诸位半仙观战。
但一式变化之后,两人便停了下来。
下方变化纷呈,草木孕育生机,重新结出果实。
元丰山两位长老对视一眼,俱是叹息了声。
先秦山海界诸位长老,亦是为之沉默。
“此次是我败了。”
齐宣身化云光,来到诸位长老面前。
“如何就败了?不过才是拼了一式罢了,半仙的本领,何止于如此?”
那姓罗的暴躁老者,当下便是挥袖,显得十分恼怒。
而另外也有一位长老,神色不喜,开口说道:“齐宣,本门的弟子,从不认败,你何以屡屡在这苏庭眼前,这般软弱?”
“此处虽是中土,但你也莫要过于担忧什么。”
“斗法如何可以轻易认败?”
“此次斗法无有规则,你身具仙宝,便是施展出来,也没有谁可多说什么。”
先秦山海界诸位长老,俱都神色不悦。
然而齐宣早有所料,只是说道:“这一式虽未分胜负,但弟子以九重天道行,未能一举胜他,便是败了。”
说着,齐宣稍微挥袖,道:“此事以弟子主导,当顾全大局,诸位不要让弟子为难,今次便听弟子一回。”
诸位长老对视一眼,却也没有多言。
齐岳死后,齐宣今后的地位,无法撼动。
而且齐宣搬出“大局为重”的名义,便也有些呵斥的意味了。
“诸位。”
齐宣低沉道:“这里终究还是中土。”
他顿了一下,又道:“如若苏庭不能给我们一个满意的交代,真是任意杀我门中半仙,元丰山自然也不能保他。”
——
京城。
司天监。
“灾情如何?”
“天灾过后,民不聊生,饥寒交迫而亡者,比死于天灾的,多了五倍有余,而且还在增多,甚至出现了吃人的恶行。”
“朝廷的赈灾银两,不是发了下去么?”
“那些个贪官污吏,层层剥削,最后能有一层落在实处,就了不得了。”
“这是朝堂之上的事,司天监不管这些,我等的职责,便是观测人间,不能准许有人借此机会,修炼魔功邪法。”
“是的。”
“嗯?”
国师正要继续吩咐下去,然而取出一道符纸,随手一抖,燃成灰烬。
灰烬化开,即成文字。
国师扫了一眼,心中陡然一凛。
东方来了十六道云光,尽都气势凶厉,疑似半仙。
其中一道云光,与南方而来的一道云光,互相碰撞,余威洒落,正落入灾区之内。
而今灾区之中,草木繁盛,果实累累,故而灾情受到了控制。
“嗯?”
国师眼睛一凝,神色不甚好看。
他低沉道:“可查知了两方的身份?”
他伸手一挥,光芒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