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道之上。
苏庭缓缓而行,左肩坐着小精灵,而右边手臂则是缠绕着一条白鳞小蛟龙。
红衣走在身侧,举着纸伞,抵御阳光,她仅有阴魂,除却修行中人以及某些天赋异禀的人物之外,凡人肉眼无法看见。
“你不觉得古怪么?”
“什么古怪?”
“关于这次白乡城意图谋反的古怪。”
“你觉得有什么古怪?”苏庭嘿然一笑,道:“人心难测,权势二字在世间之人眼中,可是十分沉重的,足以让许多怀有野心的人物,做出许多疯狂的事情。”
“古往今来,身具野心的人物,自然不少,但哪个有真正能够举事?”红衣说道:“只数百年前的那一次,皇帝昏庸,加上三年干旱无雨,民怨沸腾,那才得以趁机篡位……而如今大周近些年来,风调雨顺,五谷丰登,百姓颇为安宁,皇帝也算中规中矩,并无豪奢之举,未曾压榨百姓,我并不认为此番造反,可以功成。”
苏庭笑着说道:“野心驱使,权势驱使,哪怕希望渺茫,但也总有些不怕死的。”
红衣微微摇头,说道:“但你想过没有,这个造反的时机,是否太过于巧合了些?”
苏庭闻言,微微皱眉,低声道:“你是指那象征人间气运的金莲?”
红衣神色凝重,道:“金莲现世,如今又有造反的端倪,或许不是巧合。”
听到这里,苏庭神色也显得一样,沉凝道:“确实不是巧合,话说回来,白乡城应当也有司天监的分部……难道司天监不知此事?”
红衣说道:“司天监背后是守正道门,门内宗旨,便是顺应天命,迎合时势,拨乱反正,如果朝代更迭是天命所归,那么司天监也绝不会逆天而行……而如果不是天命所归,那么此番造反,自然也不能成。”
苏庭隐约明白了些,说道:“你言下之意,便是说司天监应该知晓,但故作不知?”
红衣微微摇头,低声道:“或许如此,但也或许,造反的不单单是凡人,还涉及了修行人,遮掩了司天监。”
苏庭摸着下巴,自语道:“金莲,天命,改朝换代,难道真是天意?”
红衣顿了下,道:“天意难测,如今没有天象改变,守正道门也未必能测天机,难说这次造反,是否真是顺应天命而起……但正如先前所说,若是天命,自然能成,不是天命,自然要败,司天监未必把这桩事情,放在眼里,但就只怕有修行中人,暗中搅弄风波。”
说到这里,红衣看向苏庭,道:“金莲在你手中,又是你使之现世,与这桩牵动天下亿万百姓的大事,可谓是息息相关,你可要往白乡城一行?”
“白乡城?”
苏庭考虑了一下,旋即摇头,说道:“不去,那里本就是造反的源头,而我这又有象征着造反的宝贝,去了那里,谁知会发生什么事情?一旦有了什么变故,岂不是相当于我苏神君主动惹事?这种牵动天下运势,牵动三界变化,牵动亿万百姓的大事,我也担不起罪责孽债……还是安心当个世外高人,不要牵扯这些红尘俗事为好。”
说到这里,他又难免感慨了一声,道:“更何况我苏神君一向安分守己,主动惹事也绝不是我的风格。”
红衣深深看了他一眼,道:“你倒也算是看得明白,思虑此事比我更为周全了些。”
俗世朝堂更迭,对于寻常修行人而言,影响自然不少,但是对于修成阳神的上层修行人而言,已是俗事,无须挂怀。
更重要的是,修行到这个层次的人物,不单单是心境更上一层,更多数是修行多年,没有了尘缘旧识的牵扯,极少再将人世变化放在心里。
可真正牵扯进去,则又是不同。
此事牵扯三界,涉及芸芸众生,又关乎六道轮回,一旦有所改变,改变的便是亿万生灵,上至仙神之辈,下至蝼蚁虫豸,均有改变。
这一朝改变,又是更改了今后未来人世间那无尽岁月中的无穷轨迹。
一旦触及这一方面,便是连仙家都难以承担的罪责孽债!
——
走在路上,苏庭还在沉思。
“金莲虽是仙品之流,但这是个烫手的山芋。”
苏庭心中暗道:“得要交给元丰山才行,把这烫手的山芋扔出去……但毕竟是仙莲,还须仔细谋划一下,怎么用仙莲跟元丰山换来仙宝,待会儿找小丫头再合计一番。”
他正是这般想着,而红衣则又开口问话。
“元丰山的方向,可不在那边。”
“嗯?”苏庭顿了一下,看向前方,嘿然一笑,道:“照着这个方向往前,又是我落越郡的地界了,我还在那里留了一车金银珠宝,两匹成了精的马儿,还有一头虎精……总得把我的家当收回来嘛。”
“……”红衣听着他细数的这些家当,默然许久。
“先到落越郡,再去元丰山。”苏庭顿了一下,缓缓说道:“更何况那头虎精,青平不见得能降住它,时日太久,这老虎的道行,若是再有进益,或有些许弊端……还是先把它带走,彻底驯服了再说。”
“如此也好,反正也不急在一时。”红衣略微点头,倒没有什么异议。
“那便走罢。”苏庭笑了一声,心中暗暗盘算,此次去了东海,获益不少,也得了不少玩意儿,是否要挑些东海特产,给青平这小子当个礼物……或是直接送他些增益修行的丹药,倒也不差。
这般想着,却又不禁想起白乡城一事。
国师那厮,堪称阴险狡诈,处事也是稳妥,他对于此事,究竟是默认不动,还是有所察觉了?
——
正当苏庭如此思索时。
那个名为鲁击的男子,已是逃远了。
他一路北行,但出于谨慎,也不敢往京城所在的西北方向,如此径直前往京城,只怕要遇到截杀。
他往北而行,而在途中,经过两座城池,却也不敢停留。
他并不能确定,白乡城的这些谋划,是否已经暗中渗透到了周边城池。
他继续往北走了两日,才算稍微有些安心,但估算着此去京城,路途仍然遥远,思虑之下,终究还是以官家中人的身份,寻得当地的官府,报知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