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苏庭背负双手,来回踱步,悠悠说道:“尊神须得看清楚了,我不是供你驱使的下属,也不是你的信徒,你要请我办事,那便须得有足够的报酬,只有这样的来往,才是一桩真正的交易。但你若是想以天神的身份,平白来使唤我,绝不可能!”
女土蝠眼神愈发冷冽,似是十分不善,道:“你这上人,胆子果然不小。”
苏庭身为修行中人,本就不是那些见了神灵纳头就拜的凡夫俗子,自然没有被她“天神”的身份所震慑,依然神色依旧,缓缓说道:“你若要动强,我倒想看看,你这天神的一缕神念,比起八重天真人的阳神,斩起来是否会顺滑些?”
女土蝠脸色难看,道:“你可知晓,封神榜上,天神各司其职,主宰天界六道主诸般秩序,如福缘寿数都难逃掌控。就算是修行人,也还未成仙,并未超出三界,跳出五行,你真要触怒了神威,莫说如今的你,就是你再轮回转世,也是孽障重重。”
“你又不是天帝,还能使唤得了那其他的神祇,来给我的修道之路,设下重重阻碍么?”
苏庭背负双手,道:“只不过,苏某人终究也是要得道成仙的,下辈子轮不到你来给我设定孽障,你要是想要灭我,现在就要下界,不过我猜,但你碍于天规,不敢下来。但也不要紧,我日后成仙,想来会登天一趟,到时咱们可以一较高下。”
“苏神君果然狂妄。”
女土蝠沉默了一下,怒意忽然去尽,缓缓道:“也罢,我真身着实不能下界,就算一缕神念下界,也是如你所言,有违天规的。今日让你帮我,便是要替我圆过去,避免被天庭察觉,要降罪于我……”
她蓦地叹了一声,道:“你要好处,也未尝不可,此次我请你办事,你再听我指点,也能从中得益。”
她一边说着,又似是觉得头发披散挡住了视线,随手拨开了在一边。
“你想干什么?”
苏庭见她搔首弄姿,当下严肃道:“不要打算用这躯体来诱惑我,而且这又不是你的身子,只是个凡人寡妇的。再者说了,这种残花败柳我还看不上,想我苏神君何等人物,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我这何等洁身自好,乃是大周之中出了名的。”
女土蝠拨弄头发的手掌蓦地僵住。
只见她脸色僵硬,神色难明。
但在她心中,却也有一种不顾天规,以真身下界,将这厮活活打死的念头。
——
远处屋顶上。
苏庭正气凛然,道:“我如此洁身自好,自然不可能被她诱惑。”
小精灵闻言,才哼了声,轻轻一挥,那风轻轻落下,把从他身上偷出来的仙酒坛子放平下来。
苏庭松了口气,连忙把那仙酒坛子收好,心中一阵惴惴,要是这酒坛子砸了,可没地方哭去。
“咱们好好说话不行么?”
苏庭恼怒道:“你从哪儿学的,怎么动不动就想砸东西?”
近来苏庭见过了阳神真人,也见过了河神,见过了山神,甚至见过了地仙。
但他还是第一次接触天上的神灵。
这是封神榜上有名的神灵。
二十八星宿之一!
若说河神及山神,只是天帝册封,可有可无,可以任意封立,也可以任意废除,那么封神榜上的神灵,便不同了。
天地若是一座房屋,那么大地之上的神祇,如山神土地,便只是房屋之中摆放的花瓶饰物而已。
然而封神榜上的神灵,各司其职,对于天地而言,则是地基、房梁、壁柱,是秩序的根本神职,不可或缺。
黎山的山神,便曾自嘲,他自身榜上无名,只是借了道祖的气运,才得以封得一个黎山的山神而已。
“星宿正神,如何下界来了?”
苏庭心中震惊过后,迅速冷静下来,看着那个女子,说道:“天上的星官,无故下界,似乎是犯了天规的。”
这寡妇慵懒道:“我自然知道,但我也并非无故下界,还是有些原因的。”
苏庭微微皱眉,道:“什么原因?”
寡妇从窗户边上走来,盈盈脚步,诱惑如火,道:“我降下一缕神念,落在这寡妇身上,原因自然也在这寡妇身上。”
“她早年丧夫,又没有子嗣,也不愿改嫁,于是心中满是怨愤,怨恨人世不公,怨恨那些夫妻美满,子孙满堂的各家各户,所以,她时常勾引男子,破坏别家,借此满足心念。”
“但随着名声传开,那些男子近了她便要惹人非议,所以这些个道貌岸然的男人,也就不敢亲近于她。”
“至于那些愿意亲近她的,便也不惧风言风语,但这一种人,要么是地痞无赖,要么就是早已风流成性,甚至借此成风流之名,本就谈不上家庭美满,也就没有破坏的价值。”
“所以,她便开始求神拜佛了。”
女土蝠摊了摊手,道:“可惜满天神佛,似乎都不够灵验。”
苏庭皱眉道:“她所求的,是为害人,这些庙宇之奉的神灵自然不会应允,更何况,世间庙宇香火鼎盛,信徒众多,人家来求家宅平安,她来求害人之事,本就两相冲突。我想,只要不是邪神,多半也就应了求取家宅平安,人财两旺的这类念头。”
女土蝠轻声道:“你说得不错,所以她就求到了我的头上,须知,我这尊神位,也有分离婚姻,败人姻缘的权柄。”
苏庭沉吟道:“所以你应下了,便替她完成所求?”
女土蝠叹道:“本神也是无奈的,毕竟世间庙宇之中,香火鼎盛的,不是那什么雷神天尊,便是什么财神,便是什么菩萨,哪有我们这些微末神祇的香火?好不容易得了个信徒,总该让她觉得本神灵验,才好日后使我名声传扬,香火鼎盛……”
她笑着说来,似笑非笑,颇是戏谑,显然这话中真意不多,还是为了调侃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