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主在上!感谢您以这种不同寻常的方式降下神启,在茫茫黑夜中点燃一盏灯,为您的追随者指明前进的方向。”
“赞美吾主!”克洛德主教也效仿格里高利大牧首,十指交叉按在胸口,面向空中那轮挣脱乌云束缚的太阳虔诚祷告。
……
拥有近三百万常住人口的帝国首都亚珊圣城是瓦雷斯世界排名第一的繁华都市。在这座历史悠久的大都会里,从白天到黑夜,从公卿贵族到贩夫走卒都热衷于两件事:其一是传播流言蜚语,其二是追逐时髦。
卸任远东大主教菲利普·华伦斯坦深谙圣城居民的癖好,回到圣城的第一天就在街头上演了一出好戏,引起满城轰动,成为人们茶余饭后争相谈论的新闻人物。
在亚珊圣城,人们可以原谅一切罪行,唯独不能原谅平庸;人们可以忽视一切真理,唯独不可忽视标新立异的人与事。
菲利普成功将自己打造成社会焦点人物,接下来的日子里,人们都在谈论他的人生经历,为他过往三年的牢狱之灾深表同情,借助丰富的想象力将他逃离叛军牢狱、护送神像返回圣城的事迹补充完整,充满惊险曲折的细节以及显而易见的英雄气概,而菲利普高举神像走进城门那一幕无疑为他的传奇故事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俨然一部活生生的使徒行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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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里高利轻轻摇头,目光深邃。
“克洛德,你太冲动了,我们的教会一千六百多年来始终秉承宽容的原则,以至于宽待罪人成了全体教徒乃至整个社会公认的道德原则,某个人的某种行为在事实上正确与否并不重要,关键在于是否符合道德正确的原则,只要符合道德正确,就会赢得公众的谅解;反之,倘若对这种‘道德正确’提出质疑,就会刺激公众那根过度敏感的道德神经,惹来诸如心胸狭窄、斤斤计较、刻薄恶毒之类的批评,很不幸我们的教会和国家都染上了这种无可救药的虚荣病,以至于对虚伪的道德正确已经不可能公开批评。”
“法座,您是说菲利普通过刚才那场作秀把自己置于道德正确的位置,赢得了虚荣者的同情?”克洛德主教眉头紧锁。
格里高利点了下头,淡然的语调难以掩饰深藏心中的激愤。
“赢得了虚荣者的同情,或者装出来的同情,不管人们心里是否也在嘲笑菲利普夸张的作秀,但是表面上必须装做被他感动,否则就会显得自己不合群,缺乏同理心。”
“的确如此,堕落的社会风气无时无刻不在毒害人们的信仰,与这种虚伪自私的风气相比,教会的力量显得如此软弱,不断从妥协走向妥协,时至今日已经没有退路。”克洛德主教悲愤地咬紧牙关,紧握拳头。
“向社会上的堕落风气妥协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自欺欺人,把妥协美化成宽容。”
格里高利负手望向天空,秋阳为阴云遮蔽,日光竭力透过云层,试图将更多一点光与热投向大地,这情景使他感同身受,心头油然兴起一丝悲凉。
“克洛德,我们总是对罪人太过宽容,哪怕一个人犯了滔天罪孽,只要他诚心忏悔,过往的罪过皆可一笔勾销,仿佛所有被他伤害过的人都不复存在,倘若有人拒绝宽恕罪人,坚持追究他的罪责,便会与人群格格不入,遭到公众的批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