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智慧胜我百倍,我只能根据自己的经验对当前局势做些浅薄的分析,仅供陛下借鉴。”温伯格姿态谦卑,但是并不介意公开自己的看法,“陛下,无论过错在谁,都改变不了我们与远东人关系转为紧张的现实,外交选项无非两种——要么增兵米底亚,维持对远东的军事压力,掌握战争主动权;要么主张和平,寻求通过谈判化解矛盾。”
“如果我们做出屯兵备战的姿态,无论是否真的越过边境都会引起寇拉斯堡当局的警惕,不得不增加南疆地区的驻防兵力,与此同时寇拉斯政府还要应对来自西方的威胁,亚珊帝国当局必定会把握这一时机出兵远东,两国由东西两路同时出兵,刚刚独立根基浅薄的寇拉斯王国没有足够的兵力维持两线作战,只有向北方高原地区退守这一个选项。远东大部分已经开垦的良田和绝大多数人口分布在西部和南方沿河平原地区,失去国土精华与城镇人口,寇拉斯政府即便不会立刻垮台也将彻底失去成长为地区强权的可能。”
“那么我能从这场战争中获得什么好处,又将失去哪些利益?”约书亚侯爵饶有兴致地问。
“好处是重创一个潜在的竞争对手,将国境线推进到南疆;坏处是失去一个当前利用价值极大的盟友,并且将寇拉斯堡以西的大片土地拱手让给亚珊帝国,换句话说,帝国将恢复在远东地区的影响力,并且再次与我国相邻。”温伯格微微苦笑,“如果把寇拉斯王国比作年轻气盛的牛犊,帝国就好比一头老奸巨猾的恶虎,谁是更危险的邻居不言而喻。”
约书亚若有所思的点了下头,接着问首相:“斐真和海蓝两国会作何反应?”
“这要看殖民地战争的动向,在约顿海姆结束纷争之前,亚珊帝国不太可能配合我方对远东发动大规模军事行动,在此期间斐真和海蓝需要从远东进口谷物,正如斐真驻伯利恒大使杰弗里斯爵士所说,他们比我们更希望迦南与远东和睦相处,反言之,只要我方做出增兵米底亚的动作,斐真与海蓝必然将之视为损害其利益的举措并且加以反制。”
“也就是说如果我们与帝国合作瓜分远东,必然会将斐真与海蓝逼迫到敌对阵营一边,这就等于帮了帝国的大忙,使其能够有更大的机会在约顿海姆取得胜利,顺带收复在远东的地盘。”约书亚侯爵眉头紧锁。
“输给这样一位天才,算不得丢人。”约书亚侯爵这话听起来像是宽慰,然而接下来的一句话又让斯蒂格的心提了起来,“现在回到最初的问题,没有内阁授权的委任状,没有我本人签署的宣战书,你们冒着上军事法庭的风险擅自发动这场战争的动机何在?”
君王尖锐的质问令斯蒂格禁不住颤抖了一下,低头不敢正视他的目光,咬着牙回答:“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被愚蠢的野心驱使,渴望通过军事冒险赢得功勋,出人头地!麦耶尔总督受了我的蛊惑,曼弗雷德将军反对我的冒险计划,但是我没有认真对待他的意见,归根结底都是我的私心在作祟!众多官兵因此流血牺牲,而我却毫不介意拿他们的生命博取功名……我为自己的卑劣行为深感后悔!”
“仅此而已?”约书亚侯爵犀利的目光如同刀锋刺向斯蒂格,“你把这次军事冒险归结于自己的虚荣和野心,这很有戏剧感,然而这就是全部真相?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
“陛下明鉴,事实就是如此,我甘愿认罪受罚!”斯蒂格硬着头皮回答。
“你是有私心,但你最大的私心是妄图把所有过错揽在自己身上!”约书亚侯爵蓦地沉下脸色,君王之怒恍若雷霆:“你把包庇罪人视为高尚义行,你眼中只有小圈子的利益却枉顾国家兴亡,你心里只有党同伐异没有对君王的忠诚,你配不上你的军装!”
斯蒂格膝盖一阵发颤,禁不住跪了下去,心理防线濒临崩溃。
“别以为我是瞎子,聋子,你们背地里干的那些好事我都清楚!”约书亚侯爵拉开办公桌抽屉,展开一叠文件,“望月山金矿是怎么回事?麦耶尔的军事冒险究竟是出于维护国家利益还是捞取私利,你真的不清楚?”
斯蒂格嘴唇颤抖,试图辩解,却一个字也说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