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有些不可名状的难受,她认为是挫败感,她开始担心一切能否真的可以按照她预计的进行。
荀韶陵拿过未央手中的花灯,看到灯的一侧写着“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他在另一侧加了一句,转过来给未央看,道:“明年的七夕,你无需再用花灯求姻缘了,就当这最后一次是还愿,好吗?”
他如此语气虔诚,使他在花灯上写的这句词显得更加可信,“但愿人长久”。
她望着他,点了下头,终于放手把她第一次做也是最后一次做的花灯放到河水之上,任涓流将它带走。未央想问,相逢就一定能长久吗?长久又能如何呢?
他们立在御河边相依相偎,荀韶陵将她揽在怀中,两人的亲密之态尽入他们身后两双眼中。信了未央所说的花灯之事的王美人也做了一盏灯,与她的侍女一起悄悄趁夜半无人之时潜进御花园,想放灯祈愿,却恰好与他们的想法“不谋而合”。
于是王美人看到了这一切,放弃了放花灯,因为她觉得她找到了比放花灯更有用的方式。次日一大早,王美人和其他几位美人一起去鸾凤宫求见太后,以她在河里捞到的花灯为证,举报阑妃与侍卫私通。
鸾凤宫的总管太监崔德佳崔公公步履焦急地进了锦绣宫,在寝宫外给未央行礼,继而传旨:“太后娘娘急召阑妃娘娘到鸾凤宫问话!”他阴沉着一张颇有媚态的脸,语气森森。
寝殿内,未央与如意对视一眼,两人皆是唇角带笑,未央提声说道:“劳公公回禀太后,臣妾这就赴鸾凤宫见驾。”
崔德佳离开了锦绣宫,急忙赶回鸾凤宫回话。寝殿宫门大开,未央刻意未着脂粉,依旧一副病态,着一身素色,身形飘摇,憔悴得让人心疼。如意扶她上了轿辇,宫人们抬着她去往鸾凤宫。
未央的轿辇出了锦绣宫,经过宫廷内的中轴宫道,一队御林军与之相向而行,见是娘娘的轿辇,皆整齐地下跪行礼。
走在轿辇旁的如意不经意般地看了跪在队伍之前的唐剑一一眼,递了个眼色给他,他微微颌首,不动声色,默契明了。
唐剑一起身之后领着御林军继续巡逻,巡至安延殿外,他从宫门中看到展英立在皇上寝殿前,确定了荀韶陵此刻正在宫中。
正是安延殿献早茶的时候,王公公引着一众小太监齐齐整整地走出来,步子也有些赶,唐剑一故意偏向他们的步道,王公公一不留神差点撞到唐剑一。
唐剑一与王公公见礼,打趣道:“王公公今日怎么和崔公公一样一大早就行色匆匆的?莫非也是从锦绣宫过来?”
王公公拭了下前额的汗,说道:“哪里,这不到献早茶的时候了嘛?今日奴才们看错了时候,误了时间,咱家赶着去为陛下准备……诶?你是什么意思?崔公公怎么了?怎么又说到锦绣宫了?”
唐剑一故作疏朗地摆摆手:“没什么没什么,只是方才,在下巡逻至锦绣宫外,刚好瞧见崔公公急急忙忙地从锦绣宫出来,这后脚阑妃娘娘的轿辇也出来了,皆是紧急地往鸾凤宫去了……”
说这话的唐剑一很无意的样子,听了这话的王公公却觉得有些奇怪,不禁嘀咕了一句:“这一大早的,太后就召见阑妃娘娘?还匆匆忙忙的?莫非有什么大事?”
唐剑一没有继续说什么,仿佛没听见王公公的小声嘀咕,附了一礼,“王公公,那您这先忙着,别误了早茶惹陛下怪罪了,在下继续巡逻。”他走了。
王公公又连忙朝另一个方向赶,去往御膳房,在给皇上传早茶的空档,王公公看到桌案上,几份美人们的早茶还用食盒盛着,不见有人来传,他叱责御膳房主管:“你们这些奴才怎么办的事?这芝兰院玉萝宫宝华宫的早茶怎么还没送走呢?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放在这里!是要等日上三竿送去给美人们当午膳不成?”
御膳房总管回道:“公公勿怒,不是奴才们不送,是今日几位美人宫里都没人来传,奴才们都得了话了,今日一大早几位美人就去鸾凤宫求见太后了,不用早茶,奴才们这才没留神这码事儿。”
王公公的怒气散了,问了几句美人们去鸾凤宫的缘由,御膳房总管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他就带着满腹疑虑离开了御膳房,把早茶给安延殿送去。
宫人们在荀韶陵的寝殿外停住,由王公公将茶点送进去。荀韶陵在玉案旁看奏折,王公公把东西规整好了就侍候他用。王公公已经思虑良久了,他感觉这早上的事太不寻常,而且是和锦绣宫有密切联系的,阑妃如今有多么受宠他是最清楚的,所以他没法轻视这事。他在宫中几十年,对后宫之事是很敏感的,稍微细想就觉得其间恐怕有大事。
他还是开口了,“陛下,奴才方才听说太后娘娘早间急召阑妃娘娘,而且其他宫里的几位美人连早茶都没顾得上用就去鸾凤宫求见太后娘娘了,也不知这所为何事……”
荀韶陵知道王公公并非信口开河之人,听了这话,不由得也思虑起来,把刚靠近唇边的茶盏放下,说道:“派人去问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吩咐完补充了一句:“速速回禀与朕。”
王公公照办,不过一会儿,外面就有了消息,王公公慌慌张张地回禀荀韶陵:“陛下……陛下,已经问清楚了,太后娘娘急召阑妃娘娘,是因为……王美人等举报阑妃娘娘与侍卫……私通。”
王公公话音一落,面前的圆桌救被荀韶陵猛地掀翻,他大为震怒:“荒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