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岚熙看着她,深吸一口气,含泪抚摸了下女儿的侧脸,哽咽许久之后,艰难地点头:“好……我去找洪洪师傅帮忙。”
沈岚熙在未出阁时便与洪洛天相识,算是知己故交,因此事找他帮忙,她也没什么顾虑。这日稍晚时,母女二人又乘着马车出门,来到洪洛天所在的客栈外,这次换顾清宁在车内等候,沈岚熙戴了斗笠独自上楼与洪洛天会面。
等到天近日暮,沈岚熙才从客栈出来,面色凝重,顾清宁追问,她方开口:“我没向他说明具体原由,他就答应帮忙弄到那种药,但他说……”
顾清宁问:“洪师傅说什么?”
沈岚熙抬头痛心地望着她,声声含悲:“他说……用此药堕胎,虽不会伤及性命……但恐怕终生不能再孕。”
顾清宁愣了下,眼中浮上一层水雾,疏忽散去,恢复坚毅决绝,咬牙点头:“好,可以。”
“一生不能再孕啊,身为一个女子,终生不能做母亲,这是多么残忍……清宁,不要这样,母亲舍不得你受这种罪,无论如何,你把孩子生下来吧,就算卢家不要,我们自己把他养大,这也是顾家的孩子……”沈岚熙彻底失控,痛诉道。
顾清宁见她这样,更添悲戚,为她拭去泪水,摇头:“母亲,我意已决,谁让我做了蠢事,那我注定要为自己的愚蠢付出代价。”
晚间,她们乘坐的马车与顾清玄的官轿几乎是同时在府门前停下,母女二人收拾好情绪仪态,相扶下车,看见顾清玄之后便对视一眼,向他走去。
顾清玄见沈岚熙脸色有些发白,忧心她身体又有不适,她只说无恙,问她们母女何来,沈岚熙只道:“蒙洪师父教导清风,我们一家人也未曾报答,今日刚好是节后,我就买了些礼品和清宁一起送去表示感激。”
他若有所思,点头道:“嗯,这也是应当。”遂引妻女入府。
进了正堂茶室,顾清宁问:“刚过上元,今日不是休沐之日吗?父亲怎么还去户部署事?”
顾清玄见女儿一切如常,有些欣慰,面上又闪过一丝阴郁,摇摇头道:“是,其实后日才开朝,我今日不是去户部,而是去见了董尚书,春闱将至,礼部事忙,恐开朝后来不及打点,故而今日与他见面相谈,为清桓通通门路。”
“清桓还需要投公卷求人保荐吗?以他的才学,就算直接入闱笔试也差不了的……”说着,她也觉得自己天真了,便苦笑作罢。
顾清玄道:“清桓的才学自然是差不了,但为周全,多通一条门路也好。”
顾清宁其实明白他的用意,礼部尚书董烨宏,为人实诚敦厚,博学广识,与顾家也有交情,平日里他们姐弟都要称一声伯父,更何况他为学士时,顾清桓也曾受他教导,本就算是他的门生,顾清玄这时托他为顾清桓作保荐人也无可厚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