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唇干裂,他舔了舔,后知后觉自己的声音有些沙哑,眼前的这个男人,站在那里巍峨如山,给他的感觉却既是陌生又是熟悉。
那是他的父亲,却一年到头里难得见一面,曾经在那个家里,他每天放学回家,便都不见自己父亲的身影,当他夜晚想要入睡,他的父亲还没有回来,曾经一度熬过漫漫长夜,他才知道了他的父亲不是过分的早出晚归,而是典型的彻夜不归。
这就是他的父亲——王复义。
催甫不知道王复义一直在外干什么,那个人仿佛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忘记了他还有个家,忘记了他家里还有个儿子,自他九岁那年起,便一直是一个人生活,但王复义每个月都会回来一趟,给他留下一笔生活费,运气好的话他可以见到王复义一次,虽然是一个月一次,但也有整整半年未曾见过面的情况。
这次高考之后,选了这边的大学,便搬来催长书这边住,原本以为以后便不会再见到自己的父亲了,没想到他来了。
而且刚刚那一手,看来他的父亲王复义也不是寻常人。
“修行应该脚踏实地,一步步往上走,贪功冒进容易走火入魔,只是自寻死路。”
催甫也是一阵后怕,便见王复义走到杨婵边上,伸手在杨婵脑门上一拍,然后收回了手,杨婵还在睡。
不待催甫追问,王复义已经道:“明天一早起来,她就会恢复正常了。”
催甫看向催长书。
“外公呢?”
王复义沉沉一叹,坐在催长书床边,左手给催长书搭脉,右手则掐着道诀念念有词。
未几,催长书便醒了过来,看着王复义。
“你来了。”
“来晚了。”
“出手了?”
“没有。”
“没有就好。”
那两人间的对话莫名其妙,催甫完全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一头雾水。
不过看到催长书有些恢复了精神,他这才多少松了一口气。
“外公,你没事吧?”
“过了线,命倒是留住了,只是苦了这身老骨头。”
王复义在一边插嘴道:“你应该尽早通知我。”
催长书摇了摇头,王复义的情况有些特别,就算是他在场,也不能出手,是以他没有说话,但这个时候催甫却出声了。
“爸,你这段时间都去哪了?”
催长书看似是一点儿外伤没有,实则却伤及体内经脉,被送进了手术室,因为有林雪莉帮忙,使得催甫少走了许多流程,也因此吊住了催长书一条命,有些伤并不是现代医疗能够救治的。
林雪莉也受了重伤,经过了紧急的处理之后,暂且无恙,但这一次经历实在是离奇恐怖,说出来只怕也没有人相信,林雪莉也实在不知道怎么说,医院方面也等着她给出一个合理的说法,她此时心乱得很。
催长书被送入病房看护,同一间病房里还有杨婵。
杨婵虽然没有受什么伤,但是在鬼三娘消散之后却是始终昏迷不醒,催甫请求林雪莉给她做一个检查,结果也没有发现什么不好的地方,但对于她始终不曾醒来,却也不知该作何解释。
但想必被鬼三娘那样的鬼魂附身必是有些后遗症,催甫虽然担心,但也没有其他办法,只能静等杨婵醒来。
“不管有谁来问你外公是怎么受的伤,你就说可能是以前的伤复发了,其他的全部都要推说不知道,我给医院方面的交代就是这样,我们要统一一下口径。”
林雪莉过来了,趁着无人,连忙跟催甫提醒了句。
“给这样的交代真的行吗?”
“我也没办法,总不能说是闹鬼了吧?”
林雪莉摊了摊手。
催甫想想觉得也是,遂笑了笑。
“那倒也是,虽然伤势检查结果十分不可思议,还有诸多不可能的事,这些事要解释起来也麻烦,还不如直接说自己不知道。”
林雪莉也是赞同点头。
“可能因此他们会自己找出另外的解释。”
“可能还非常有科学道理。”
两人相视一眼,蓦地笑了。
笑着笑着,林雪莉的脸色却是变了,眼中带着忧惧。
催甫转头,看到杨婵醒了,坐了起来看着他们。
许久。
“杨婵?”
杨婵只是看着他,没有回答,那眼中却显然带着迷茫。
“她会不会意识还没有清醒?”
这话说得好听,但催甫担心的是,她会不会傻了。
容不得他不多想,毕竟杨婵只是一个普通人,没有丝毫道行,而且突然被鬼三娘这样一个可怕的鬼魂上身,控制着她的身体,还将她的意识给压制下去,谁知道她的意识能不能归位,重新掌控自己的身体?
更重要的是,此时杨婵醒来给人的反应实在是不容乐观。
催甫上前,在杨婵的眼前轻轻挥了挥手。
“杨婵,你认得我吗?知不知道我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