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庭的这些文臣虽然于军事不甚了解,他们皆以为皇帝一逃,军心必乱,故而自是坚决劝谏。早朝也便在一片乱哄哄、哭啼啼的氛围之中草草结束,赵佶一甩袖子,扔下众臣散朝而去。
众臣自不会罢休,他们散朝之后便开始到处串联,准备阻止赵佶离京。
夜降临了下来。
枢密院副使吴敏的马车穿过街巷,来到耿南仲的府上。
“元中放心,皇上南下之下,在下必会死不奉诏。”今日朝堂官员之间皆在相互联络,耿南仲见吴敏到来,也以为是为了赵佶南下之事。
吴敏抿口茶,诡异地一笑,道:“希道兄此言差矣,皇上南下之事为何不能答应?”
“这还用问,皇上一走,军心必乱,而且受命勤王的军队也不会再来汴京,汴京如何能守得住?”
吴敏左右望望见无他人,才压低声音道:“皇上自不能离京,可赵佶未必不能离开。”
耿南仲身子一震,道:“你是说……”
“这可是个好机会……皇上已经吓破了胆,为了离京,将皇位传与太子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可是,金人来势凶猛,这汴梁能否守住谁也没有把握,万一汴梁被陷,太子可就万劫不复了。”
吴敏点头道:“的确是有这个风险,可道希兄也知,皇上身体极佳,若错过这个机会,太子不知何时才有指望。至于金人之事,太子登基之后,我等当尽力斡旋,大不了多答应金人一些条件,使其退兵。这样一来,太子便有了稳固皇位、整顿军队的时机,这些事情做完之后,内安朝堂,外攘异邦,不是水到渠成的事么?”
耿南仲起身背手踱了一会,终于下定决心道:“元中此言有理!快说说你详细的计划……”
宣和七年的冬天格外寒冷,汴梁的街头,西北风刀子似的刮过行人的脸,隋堤之上杨柳的枯枝无力地吱吱作响,做着脱离枝干前最后的挣扎。
杨帆乘车穿过几条街巷,朝着皇宫方向行去。今日赵佶突然宣他进宫,杨帆估摸着是赵佶想向他咨询对付金人之策,故而也就不作怠慢,立即赶向宫中。
此时已是上午十点左右,吵吵嚷嚷的早朝已经结束,赵佶回到睿思殿,正在生着闷气。不用说,早朝之时,他又是一通脾气。
见着杨帆,赵佶强颜一笑,对着正在行礼的杨帆道:“贤婿免礼!”
“陛下召见臣,不知有何旨意?”杨帆与赵佶没有多少共同话题,也便开门见山地让赵佶说出宣自己前来的目的。
“哈哈!倒也没有大事。”赵佶苦涩地笑道,“只是近日有些想念金儿,想知道她在江南那边过得可好。”
杨帆一呆,心道:都什么时候了还想念自己的女儿,你岂不知她在江南要比在京中安全得多?不过他脑中一闪,似乎明白赵佶提起江南的意图——他是不是也想逃到江南那边去,历史上正有此节,可今日赵佶这个借口似乎有点牵强。
果不其然,赵佶还未待杨帆开口,便直接道:“朕也想过去看看!”
杨帆忙做慌张状,劝道:“眼下形势,陛下不宜离京,而且朝堂之上的大臣恐怕也不会同意陛下如此做法。”
赵佶一听,怒道:“那帮没用的东西,惹了大麻烦,便想将朕拉住,给他们背锅,朕……朕……唉,所以朕才宣你前来,安排一下朕去江南之事。若是将此事交由那帮没用的大臣,别说给朕安排了,烦都让他们烦死……”
杨帆心底叹道:“靖康,终于要来了……”
“贤婿啊,你也知道自花石纲废除之后,宫中用度颇为紧张,故而朕在江南那边也没有建什么行宫,所以朕在江南的落脚点,还要麻烦你给朕准备一下。”
杨帆接道:“这个当然没有什么问题。可是——现在金军压境,皇上此时离开京城,怕是会有逃避之嫌,这于军心、民心损伤极大。”
赵佶闻言脸色一变,挥手道:“子航不必如那些大臣们一副腔调。军心、民心之事朕岂会不知,可即便朕留在京中,他们就能挡得住金军么。子航应该知道,燕京失守了!燕京失守了!燕京被金人占了,那河北三镇又有抵抗几天?失了河北之地,金人兵锋便会直指汴梁!朕难道要在这儿坐以待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