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丹随口跟梁儿介绍了一下,便悠闲的向里面走去。
梁儿紧跟其后也进了彩衣局。
这彩衣局不愧是邯郸城最有名的一家店,虽不是最大的,却是最精的。
这里不出售成衣,只售卖布料量体裁衣。且这里的布料全都是织锦绢纱,连一块细麻布都找不见,更别说梁儿身上的粗麻布了。
这家店摆明了是只做富贵人家生意的。
“哎呀呀!燕太子殿下大驾光临,真是让本店蓬荜生辉啊!”
一个穿着讲究的中年男子满面春风的谄笑着迎向燕丹,看架势真是恨不得给燕丹一个大大的拥抱,可走至近前,却又略有收敛,双手高举,交叉而下,竟是深深一揖。
燕丹伸出一只手臂轻扶了那人一下。
“掌柜无需多礼。先为这位姑娘挑几块料子做些过冬的衣裙吧。”
闻言掌柜和店内众人皆齐齐看向梁儿,心中暗道这是哪里来的穷酸丫头,竟攀上了鼎鼎大名的燕太子。即便人家太子殿下只是随便玩玩,也算她是鸿运当头了呀。
梁儿更是惊到说不出话来。
她一个婢子,玩什么高大上的量体裁衣?而且全都是昂贵的锦缎,巴掌大的一块布,就能换平民半个月的口粮。
更何况燕丹的意思是还要给她做不止一件?还是厚实费料的冬衣!
梁儿不禁想到,燕丹似乎每次送她与她身份不符的东西,都会有所图谋。
上次送她那把短剑,非要让她做他的门客。她不从,燕丹就天天明里暗里的吓唬她,简直就是个笑面虎。
她好不容易从那个阴影里走出来了,才刚刚放松了不久,这燕丹怎么又来这一套啊。
“殿下那个不用了,真的梁儿有衣服穿的啊!”
燕丹伸手敲了一下梁儿的额头,下手竟使了几分力道,疼得她不禁叫出了声。
“你那几件也好意思叫衣服?”
燕丹不理梁儿,转身看向掌柜。
“劳烦掌柜了。”
掌柜见状亦不再迟疑,差人给梁儿挑起衣料来。就算再不合常理,又有谁会跟钱和权贵过不去呢。
梁儿心里是叫苦连天,又自觉拗不过燕丹,只得苦着脸任那些人纷纷拖着五颜六色亮闪闪的锦布在她身上比来比去。
而燕丹则坐在店内的上座,品着甜香的浆汁,悠闲的欣赏着梁儿撅着小嘴,一脸不情愿的可笑模样。
伙计一脸兴奋的跟梁儿介绍着各种布料:
“姑娘您看,这是平纹素纱,此纱色泽柔美,薄如蝉翼,轻盈似仙。姑娘若是穿在身上,定会楚楚动人还有这匹布,此乃蜀锦,质地厚重,最适合做冬衣。姑娘可不要小瞧了此布,它工艺繁杂,织纹精细,图案精美,色彩绚丽,其价值可比黄金呐!”
这几句听得梁儿是心惊肉跳。薄如蝉翼?可比黄金?天啊,这得让她付出多大的代价才能还得起啊!
忽然又有一个手持软绳的老妇一脸邪笑的嚷嚷起来:
“哎哟!姑娘的身材可真好!难怪会让太子殿下如此疼爱!”
那个老妇刚刚用那条软绳给梁儿量了全身的尺寸,最后量到胸围的时候竟然大声叫了出来,恨不得让所有人都听见。
梁儿顿时眼睛睁得溜圆,小脸涨得通红。
她斜眼偷偷看向端坐在一旁的燕丹,见他竟也正看向自己,顿觉羞愧难当,连忙扭过头去说什么也不敢再看。
该死,丢死人了!胸大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喊什么喊啊!都让燕丹听见了!
还有什么叫“让殿下如此疼爱”啊!燕丹根本不知道她胸有多大好吗!
啊不对不对,这跟燕丹知不知道,和她胸大不大,都一点关系没有,她和燕丹根本就不是那种关系呀!
“那那位大娘,你误会了我只是殿下的婢子,并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梁儿急急解释,不料那老妇笑得更加诡异,话似安慰,音调却未减半分:
“哈哈哈,真是个小姑娘,还害臊了。婢子陪侍又不是什么稀罕事,无须解释,无须解释啊!”
梁儿不禁嘴角抽搐。
是啊,她怎么忘了。古代婢子伺候主子伺候到床上的可是比比皆是啊。
如此看来她方才那哪算解释,于那些人而言,不过更是坐实了心中所想而已。
梁儿不禁恨恨的闭了眼。
罢了,跟他们这帮古人说什么都是对牛弹琴只盼着快些离开这家店才好。
而此刻座上的燕丹正手执巴掌大的小碗,垂眸抿了一小口甜浆,面上漾开一抹淡淡暖暖的,却意味深长的笑意。
回到府中,燕丹一直看着梁儿但笑不语。
笑得梁儿心里直发毛。
“殿下,梁儿心中实在不安,您就跟梁儿直说了吧,为何要送梁儿那么多贵重的衣服?”
方才在彩衣局,最后定下的衣服竟有六套,六套呀!一个冬天三个月而已,六套衣服她穿得过来吗?而且全都是些粉嫩的颜色,她一个婢子穿那么花枝招展干嘛啊?
燕丹今日太诡异了,比上次送她匕首还要更诡异。
梁儿不想再体验一次燕丹腹黑的本事,还是让燕丹给她个痛快比较好。
燕丹一脸轻松闲适,回得很是简单:
“昨日看你有些冷,便随便给你做几套,无需放在心上。”
那也叫随便做几套?梁儿欲哭无泪,叹道:
“那殿下早说嘛,带梁儿在摊贩上买几件粗麻布的就好了。今日那些布料太过贵重,梁儿实在穿不惯”
还没等梁儿说完,燕丹便开口打断:
“穿不惯也无妨,穿久了自然就习惯了。”
梁儿噎喉。
燕丹总是这样,看着和眉善目,好像很好说话,其实态度强硬,不容反抗。
梁儿见燕丹这副木已成舟,她不上也得上的样子,也只好放弃挣扎,鼓足勇气等待燕丹随后对她的各种精神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