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庆作为鄙视链中下游,他们对姜芃姬的态度中立偏排斥,再加上姜芃姬灭杀聂良那么多精锐和将领,这些将领大多与中诏士族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新仇旧恨,自然更加厌恶。
往轻了说,郑浩的举动是胳膊肘往外拐。
往重了说,郑浩就是投递叛国的叛徒,要被中诏士族集体针对的。
郑浩不是没考虑过,但在利益面前,危机又算得了什么?
再者——
“哼,放心,聂清小儿不会说的,因为他没证据。”郑浩笃定地道,“聂良生的这个崽儿,真不像是他的种。聂清做事说话一板一眼,呆傻得很,没有拿到铁证之前,他不会随意污蔑人。我与东庆那一拨人的合作小心着呢,没有留下马脚,聂清便是想斥责都不成……”
幕僚道,“聂清的脾性的确……”
倒不是聂清太天真,只是他的思想与乱世诸侯不一样,更加“正人君子”。
若是作为盛世人,聂清以“清正浩然”之名,成为名扬天下的名士也是迟早的事情。
只能说,聂清生不逢时,他不该生在乱世。
幕僚建议聂清先下手为强,率先一步将不敬的郑浩打为乱臣贼子。
用借力打力之法,将郑浩竖成靶子,让他受人攻讦,借此遏制郑浩的发展势头。
不论郑浩是真叛国还是假叛国,多少给他教训,让他知道收敛气焰,聂清却举棋不定。
他也有自己的想法。
“倘若没有冤枉郑浩还好,若是冤枉了他,难免会打击联盟的信心。”聂清叹道,“自从湛江关一役之后,众人对柳羲是闻之色变,失了抵抗的信心。好不容易恢复些许军心,若此时污蔑盟军私通敌人,不知其他人会如何想……难免人心惶惶,聚起的人心又散成一盘散沙。”
幕僚的想法偏向激进,思考的重心是如何打压、遏制郑浩崛起的势头和嚣张气焰,对于污蔑这个可能性考虑不多。聂清的思考重心却是“不慎污蔑郑浩会有什么不可挽回的后果”。
这二人的想法都没错,但谁都看得出来,聂清还是太“正”。
郑浩如此有自信心,喜欢捧臭脚的幕僚自然无脑吹嘘,他们与郑浩一样有着没来由的信心。
亦或者说,他们没有见识过亓官让与孙文的组合,对这两个人的可怕没有具体的认知。
不愿意捧臭脚又有理智的幕僚自然不看好郑浩的想法。
郑浩与虎谋皮之前就不查查对手的战绩?
亓官让就不用说了,这人的存在感不高,但要是将他做过的事情摆出来,令人细思恐极。
孙文呢?
孙文的存在感可比亓官让强多了,北疆那些倒霉蛋先不说,先说比较近的事例——姜芃姬让聂良折戟沉沙,孙文出使可出了不少力。这么一个不动声色就将敌人算计到死的人,哪个傻瓜会将孙文当成普通老人看待?这两个人加一块儿,战斗力可不是一加一那么简单。
不过,但凡赌徒,没谁愿意听不利于自己的言辞。
郑浩就是那个赌徒,自信自己能从坐庄出千的庄家手中啃下一大块肉。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郑浩这头肥羊要被庄家宰了,但下了场的赌徒可不会这么认为。
任何阻拦他们下注的人,那都是阻拦他们一夜暴富的阶级敌人!
因此,几个少有的有理智的幕僚提出的建议被郑浩抛到了脑后。
人多对人少,幕僚的建议没掀起多大水花。
当郑浩尝到这场赌局的甜头,他就更加不在意幕僚的“忠言逆耳”了。
“哈哈——难得,聂清这个黄口小儿居然也有说软话的时候——”
郑浩将聂清写来的信函倒扣在桌子上,抚着胡须露出些许畅快得意的笑。
聂清父亲聂良活着的时候,郑浩总害怕被聂良清算,这么多年战战兢兢、夹紧了尾巴做人,为了讨好聂良,他还施展了迂回外交政策经,巴结聂良的亲眷,例如聂清这个小屁孩儿。
算年纪,他比聂良还大了整整十岁。
论辈分,他比聂良高了一辈,与聂良的父亲同辈,是聂清的爷爷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