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洋听后睁大了眼睛,追问道,“为何不亲自杀我?”
聂清头也不回地道,“我嫌脏手。”
卫応见聂清离去,叹道,“倘若此事能让少主学会心狠,倒也不算太坏。”
他让人给聂洋套上宽大的麻袋,暗中送出营寨。
聂洋躺在车板上沉思静默,系统诧异问他,【聂清是疯了,难不成是想放了你?】
【你会放过你的杀父仇人?】聂洋讥诮地反问,隐隐猜到了什么,他闭上眸子保留体力,脑海中却在迅速浮现过往的记忆,开心的、难过的、悲伤的、愤怒的……形形色色,构成了他的一生,【我现在顶着聂清的脸,除了卫応几人,没人知道我是冒牌货。若是我在营帐闹腾,不慎惹来其他的聂良旧臣,聂清就是浑身张满嘴也解释不清了。自然要秘密处死才行。】
系统终究是系统,尽管很有能耐,但它太傲了,根本不屑去揣摩蝼蚁的心思。
这番解释也算合理,它就没有继续追问。
聂洋鼻尖冷哼,唇角勾起诡谲的笑。
正是因为系统不屑揣摩蝼蚁的心思,所以它注定要失败。
聂清是个什么性格?
他宁愿自己出事也不愿意聂氏出乱子,倘若没有百分百各归其位的法子,聂清就不敢动自己。哪怕是杀父之仇,他也会咬咬牙,暂时忍下来。毕竟,聂清对于如今的聂营太重要了。
聂清狠心杀自己,可见他有办法恢复本来的面貌。
要么是找到了世外高人,要么……聂清知道了什么秘密……例如聂洋身上有妖邪附身?
杀聂洋容易,但除去这个妖邪却很难。
当聂洋猜到这层,他的脑海突兀浮现姜芃姬在战场上斗将的身姿。
若是所料不错,聂清是打算将他和系统一起除去。
这点儿推测,聂洋是不会告诉系统的。
“你想要权利,为什么不明说——为什么不明说啊!”聂清浑然没了平日里的儒雅和淡然,双目布满了血丝,哽咽着道,“倘若你有那么丁点儿信任我,稍稍坦诚,我必会尽力襄助你。你想要的而我有的,我会尽量给你。聂洋!我何时亏欠过你!可你为什么要夺走我的父亲?”
聂清的情绪濒临崩溃,众人听了为之动容,连冷心薄情的聂洋都不知该如何回驳。
因为他知道,聂清方才说的话都是真的。
“你想要的……为何不明说,非得害死我父亲,为什么啊!!!”
聂洋神色暗淡下来,失血的双唇微微翕动,仿佛要说些什么,最后还是没有开口。
面对聂清的质问,纵使聂洋无情至此,他也觉得胸腔堵着一块沉甸甸的石头,呼吸困难。
系统在暗中讥笑道,【你被感动了?居然信了他的话?聂良不死,哪里轮得到聂清掌权?聂清这些话也就骗骗你而已。若是聂良不死,他也不可能坐视不管,看着宝贝儿子辅佐你吧。】
权利这种东西为何拿起来就很难再放下了?
不仅仅是因为权力迷人,更是因为拥有权力才能保护自己。
举个简单易懂的例子,倘若聂清说服了父亲聂良,逐渐放权给聂洋,那么聂清就不担心聂洋掌权之后对他不利么?依照聂洋的脾性,卸磨杀驴、过河拆桥是很稀罕的事儿?
失去了权利,等同于卸下了所有盔甲,在敌人面前露出毫无防御能力的软肉。
聂洋苦笑一声,【虚伪也好,真诚也罢,至少他说得出这话。不论如何,现在他是真心的。】
聂清是真心诚意对他好,奈何这点儿好无法阻拦聂洋追求权势的脚步。
“你杀了我吧,没别的好说的。”聂洋声音嘶哑地道,“聂良的毒是我下的,我承认。”
聂清原以为聂洋会为自己狡辩一二,没想到如此干脆利落就承认了。
他用手指点着聂洋的心脏位置,一字一句道,“权力在你眼里,当真有这么大的魅力?”
聂洋淡淡地道,“人活一世,追求的不就是为了让自己过得更好?”
聂清不得不承认,聂洋的说辞是正确的,但他无法接受聂洋追求权力而施展的手段。
靠着阴毒走到这一步,湮灭做人的良知,纵然君临天下,不过是个旁人闻之色变的暴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