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71:夫人们的茶话会(十四)

姜芃姬明显是白龙鱼服,她也不好喊破对方身份。

“夫人唤我姜娘就好。”

韩夫人坐立难安,拿捏不准对方的来意。

姜芃姬选择诚实交代,“我就是过来偷个懒罢了,你不用紧张也不用特地招呼我。”

她的记性很好,自然记得韩彧夫人。

要说厌恶也算不上,但也称不上喜欢。

对方在她眼中便是最普通的士族贵妇,自小被灌输宗族思想的女人,仅此而已。

她也看得出来,韩彧和他夫人不似外界说得那么相敬如宾,可这是臣子家事,她没法插手。

夫妻的事情还是丢给夫妻自己去解决,外人插手只会添乱罢了。

姜芃姬没打算招惹韩夫人,韩夫人却有话要说。

“妾身有一事不明,不知姜娘能否解惑?”

姜芃姬扶额道,“你莫不是也要问我为何亲善寒门,冷落士族?”

韩夫人面色一红,渐渐变得苍白。

姜芃姬说道,“我可没有亲善谁或者忽略谁。听闻夫人饱读诗书,自然与寻常闺阁妇人不同,为何夫人不能跳出藩篱呢?内宅妇人看待事物的目光和主公看待事物的目光不一样的。”

虽无嘲讽的意思,但韩夫人仍旧被她说得面色窘迫。

“韩夫人生于内宅,只知父兄、丈夫和儿女,他们好便是好,家族安乐便是晴天。他们是你的脊梁骨,可我是千万百姓的脊梁骨。”姜芃姬磕着瓜子道,“士族也好,庶族也罢,对我而言都是臣子,他们在我眼中的区别仅仅是‘有用’和‘无用’。用有用之人,弃无用之辈。”

她帐下士族那么少,除了她自己的原因,大半原因也要归咎士族本身吧?

士族不肯为她效力也就罢了,反过头来还怪她和寒门沆瀣一气,这逻辑真是强盗!

话说到这里,那就再多说两句吧。

“听闻夫人和娘家联系紧密?”

韩夫人面色不悦,“是,那又如何?”

姜芃姬笑道,“我很好奇,倘若文彬是伯高,夫人是祁朝兰,你会不会也吃娘家的闭门羹。”

万万没想到,这个无能到让人唾弃的女人,居然有胆量拿着新婚姻律法找官府,声称要和丈夫义绝。义绝指夫妻一方对另一方亲属有斗殴、辱骂、谋杀、奸银等举动,强制夫妻分离。

这种离婚形式更加倾向夫家的权益。

例如妻子有谋害丈夫的意图就能义绝,丈夫有谋害妻子的意图却不构成义绝条件。

经过韩彧的补充修改以及姜芃姬的调整,赋予义绝新的含义。

夫妻一方对另一方血缘亲属有殴打、谋杀、谋杀未遂、奸银等举动,视为夫妻恩断义绝。

丈夫盗窃妻子嫁妆、殴打妻子、辱骂殴打致使血亲残疾或以妾为妻者,妻子亦可提出义绝。

长安巷那位夫人正好符合义绝的条件。

义绝之后,她又以丈夫暴戾凶残,打得儿子耳聋、不宜抚养儿女为理由,争取到两个孩子的抚养权。夫家虽然愤怒恼羞,但考虑到义绝之后,儿女不受牵连,硬生生忍下这口气。

当然,如果新婚姻律法不是这个时候颁布,长安巷这位夫人的下场可想而知。

她跟着夫家回了原籍,十有七八会被折辱至死,一双儿女也没有未来。

选择义绝,独立门户,好歹还有一条生路。

这些夫人出嫁的时候,大多都有不菲的嫁资,足够母子三人吃用数十年了。

那些犯事儿人家的夫人瞧了她的例子,纷纷吵着要和丈夫和离或者义绝。

她们都想钻这个空子。

丈夫这辈子没指望了,但膝下的孩子还有指望。

这空子能不能钻成功,这就不知道了。

窦夫人听了这些,长叹一声,唏嘘道,“妇人独立门户,日子可不好过。”

有人笑道,“不好过也要过下去啊,如今这个世道没有谁是容易的。”

窦夫人望向来人,发现对方是个容貌极为俊秀的高挑女子,瞧着也就二十出头。

只是对方的装扮让她很疑惑。

二十出头的年纪居然还是未出阁的发髻样式。

窦夫人不知来人身份,笑着应和道,“这话也有道理。”

那人在窦夫人身边的空位落座,双眸带着几分好奇之色,好似没来过这种茶话会。

“这位娘子如何称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