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律是道德的底线!
姜芃姬道,“文彬,你要知道——不管是修订前人的法律还是制定前人没有的法律,你现在和将来写下的每一个字都需要大量实例去作证它存在的合理性。你不知道的事情,不意味着它们不存在。前人没有写过的律法,不意味着这种兽行是无罪的。今日召你过来,我是想将这件重任交托给你。我没别的好说的,你只需记住一点——放手去做,没人敢拦你!”
谁敢拦,她砍了谁!
韩彧郑重俯身一拜,“文彬领命!”
倘若卫慈待在这儿,他便会发现此时的韩彧越发像记忆中的韩彧了。
一年十二月,韩彧十一个月都在外头奔波,搜集无数案卷材料和证据,反反复复修订草稿。
杨思在一旁观望,隐隐有种预感。
自家主公此举绝非心血来潮,必然是谋算已久的。
他报复那些人举动,反而成了主公手中的利刃、趁机发难的借口。
正想着,主公的视线投了过来。
“靖容!”
杨思连忙从席上起身,郑重作揖道,“主公请吩咐。”
姜芃姬道,“这事儿,你先襄助文彬……做得好了,你的事情我不追究。”
杨思借她的手报复打击,她借杨思的手趁机发难。
这叫有来有往!
杨思苦着脸,咽下喉间上涌的酸水,苦巴巴地道,“喏。”
姜芃姬道,“你若做得好了,我允许你备好聘礼来提亲。”
韩彧一脸懵逼。
虾米玩意儿?
主公和杨思,他们俩……
韩彧感觉自己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儿。
“尽管彧也不赞同,只是……”韩彧无奈道,“毕竟是生身父亲。”
按照时下的孝道,没有父亲便没有孩子。
父亲莫说打聋孩子的耳朵,便是收回孩子的性命,顶多被官府打十几二十大板。
这还是比较大的孩子。
若是尚在襁褓的婴儿,便是被父母爷奶掐死了,那也是无罪的。
韩彧是个聪明人,隐隐猜出自家主公的用意。
他不反对,但他担心主公会遭到天下人反对。
“父母之于孩儿,恩德有二,一为生恩,二为养恩。若将生恩称斤轮两,母亲还有十月怀胎之恩,父亲却只是一夕欢愉。孰轻孰重,他心里没点儿数?若他善待这个孩子也就罢了,偏偏动辄打骂羞辱,虽是嫡子却过得不如仆从。孩子因病丧失传宗接代的能力,追根究底,责任还是在于父亲不着调,他倒是有脸反过来嫌弃孩子了,稚子何辜?他的良心不会痛么?”
姜芃姬这番话几乎是向整个社会孝道提出了挑战。
若是换做其他听众,怕是立马跳脚了。
韩彧和杨思都是理智的人,尽管有些尴尬,但不得不承认主公说的有道理。
谁让她是主公呢?
“主公的意思是?”
“这孩子出身不算差,父亲也是饱读诗书的人,最后却沦落到这个模样。”姜芃姬道,“他尚且如此,别的孩子处境是不是更严峻?这个父亲打聋了儿子的耳朵,那条件更加不堪的父母会不会一怒之下打断孩子手脚或者将孩子打死?会不会不顾血缘伦理,欺凌强暴孩子?”
前面几句话,韩彧二人还能平静听着,后面一句却将他们吓得浑身一凉。
他们不知道什么是杀气,但他们方才真有空气凝结成冰的错觉!
韩彧道,“父母与孩子是血亲,一时重手打伤打残还有可能,可不顾血缘伦理……”
姜芃姬道,“文彬,你可以问问靖容,这种事情真没有?”
她说了那段话,杨思的反应和韩彧不同,前者震惊的同时还有深深嫌恶。
韩彧望向杨思,眼底带着渴盼和求证。
他是个正值的人,饱受的教育都是正面的。
哪怕经历了战火,这点本质也没改变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