楫离往前走了数步，再次注视着另一间石屋内的魔化野修，问：“此魔毒可有解药？”

霜夜说：“若想有，便可以有。只是此毒虽然能逆转，但一旦服下解药，在魔毒散尽的同时，毕生的修为也会一并散尽，你的师尊将变为白身，且从此不能再修炼，而且会在几年之内，以很快的速度衰老死去。”

楫离像被这句话敲了当头一棒，他眼中骤然透出了剑芒般的怒意，看向霜夜问道：“你说什么？！”

霜夜并没有被楫离的眼神吓到，却问：“你的师尊还活着？”

“还活着，而且并没有变为魔修，只是也始终无法彻底解除魔毒，始终还缺一样最关键的解药。”

霜夜点头：“此药只在桐树山中才有。”他又说：“你的师尊能撑这么多年，着实不可小觑，可见你的药学造诣也果然不浅，竟能在得不到关键解药的情况下，还能维持这么久啊。”

楫离说：“这样的话大人就不必说了。圣帝既然不打算杀我，那么是否能给我这解药？”

霜夜说：“圣上愿不愿给你解药，得看圣上的意思。不过我觉得，你需得先让你的师尊想好了，是放手踏入魔道呢，还是甘愿以正道之心变为修为散尽的白身，并很快就变老死去呢？”

楫离顿时沉默，他无法替师尊决定此事。

他心中当然愤怒，可即便再愤怒也无济于事。

没有想到苦苦挣扎了这些年，他也苦苦寻找了这些年，得到的竟是这样的答案……

师尊若不想转化为魔修，便只能快速衰老死去。

可这些话，当时玥阖国的王后并没有告诉自己！

难道就没有第三种选择？

“就不能只驱除魔毒，还保持修为？”楫离问。

霜夜淡然说道：“圣上命人制出此毒，可不是为了让人解毒的。”

“这天牢建在地下，共有七层，你一直都处于第四层的秘境中，是圣上特意命本阁为你布置的，助你稳固境界，提升战力。”

楫离问：“试炼秘境为何会在天牢内？”

霜夜说：“此处本就有无数秘境，平常用来驯化野修。虽然桐木阁和升仙阁内也有秘境，但此处的杀气或者说戾气更重些。更适合你。”

楫离垂眼微微冷笑道：“杀气？驯化？更适合我？”

“你不必担心，圣上并不想驯化你。”

霜夜说完便转身在前面引路，带着楫离在天牢内穿行，一边又说：“你以前所听到的关于安枕阁的传说，大多都是谣传。本阁之前也曾对鸾公主说过，这千年来，安枕阁一直背负着恶名与谣传，从不澄清自辩，反而有意助推这种种谣言，你可知道为何？”

楫离说：“大人请直说，我不想猜测。”

霜夜一笑，说：“因为，死并不可怕，一死了之，了无牵挂，有人说是断灭，也有人视其为解脱的归途。但生不如死，才是会让人感到恐惧和绝望的，安枕阁正是要以残忍的恶名来震慑天下，使天下人不敢修真。”

楫离讽道：“关于安枕阁的作风行事，野修中传闻甚多，你们的确成功吓唬到了天下人。”

霜夜接着说：“但实际上，天牢并非惩戒之地。”

“呵。”楫离说：“是啊，我身为野修，原本以为天牢内必定处处都是血腥酷刑，所有被抓进来的野修都会受到极端的虐待和折磨，天牢内必定是哀嚎之声不绝于耳，然而没想到，在这地下几层中，竟是修炼的秘境。”

他又继续说：“同样，从前我一直都以为，安枕阁三个字，是‘安天下而高枕无忧’之意，但前些天听大人讲述了圣帝的往事，才知道，这安枕阁，原本是指‘安美人之枕于龙榻之上’的意思啊。”

霜夜转头看向楫离：“你一向话少，没想到一开口就触犯了死罪。”

楫离也直视着霜夜：“哪一句触犯了死罪？”

“上一句。”

“哦。那么大人请随意处置好了，大人不是说，死并不可怕么？”

霜夜没有接他的话，再次转身，走到了这一层的尽头，打开了通往下层的传送法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