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场杀敌,哪有不见血的?敌人一口鲜血喷出来你都要躲避,那还来军中打什么仗?不如回到你娘身边,陪着你娘绣花,那多干净。
耶律国珍听出了兀颜光语气里的责怪,顿觉委屈,心说你又没安排我指挥阵法,我又不能跟着白胜进入那条死路,又如何能够得知白胜的下场?
事实就是白胜带着萧龙夫妇进入死路之后再无声息,就仿佛在阵中消失了一般,自己本还以为白胜是被那条路上埋伏的将官悄悄收拾了,但现在听兀颜光的意思似乎不是那样的结果。
便说道:“真的没听见声音啊!”
“算了,先去见圣上再说吧!”兀颜光懒得给耶律国珍多解释,此时再想去青龙七宿的那条死路中去了解详情已经来不及了,料想天祚帝已经在为白胜迟迟不到而发飙,那就先见过皇帝再说。
一行辽国将士悄悄绕过宋军阵营回到阵中,兀颜光命令指挥塔上的讯号兵打开通往燕京南城门的玄武七宿中的那条生路,这条路不是时刻通畅,而是随开随闭的,旗门分开之后,兀颜光便一马当先来到了城门。
刚刚下马,正要依礼参见皇帝时,却一眼看见了站在皇帝前面的萧龙夫妇,顿时大吃一惊,这两口子不是跟白胜一起进阵了么?怎么好端端地站在此处?他们是怎么出来的?
没等想明白这一节,就看见萧龙夫妇两人前面的那个身姿挺拔的少年,依稀就是刚才自己在阵中居高临下看见的白胜,顿觉一阵晕眩,不是吧?他们难道是飞出来的?
迷茫中,转眼看见了正在给自己递眼色的耶律大石,便即恍然大悟,随即怒从心起,好你个耶律大石,居然是你在背后拆我的台!
耶律大石是具备入阵解救白胜的可能的,因为他和萧凤以及萧凤的另一个师父诸葛无智之间关系很近,此时兀颜光看见白胜和萧龙夫妇好端端站在皇帝身前,第一反应就是耶律大石也曾经学过太乙混天象阵,把白胜三人救出来了;又或者,就是耶律大石去把自己的师父诸葛无智给请过来了。
只是他在周围群臣之中没有看见诸葛无智的影子,那么除了你耶律大石拆台还会是谁?
要让白胜率领的宋军进城,必须要找兀颜光,虽说除了兀颜光之外还有兀颜光的师父诸葛无智懂得这套阵法,但是兀颜光才是这座大阵的实际掌控者,好端端地没有任何理由用别人来替换他。
天祚帝一道旨意下去,自有宦官一路小跑几十步到了旗门旁边,尖着嗓子把皇帝的旨意喊了,旗门之中立即有人低声回答了一句,城门这边的官员也听不清阵内之人说些什么。只见那宦官旋即转身,又是一路小跑返回城门,上气不接下气地禀道:“圣上,兀颜元帅不在阵中,他手下说他刚刚去金营观察敌情去了。”
天祚帝闻言不禁眉头深皱,看了一眼白胜,疑惑道:“贤婿,金营里面的敌人不是都被你的军队杀了么?还有什么敌情可察?刚才朕命他与萧枢密使一同去接你,你可曾见过兀颜元帅?”
白胜摇头道:“回岳父大人,小婿不曾见过兀颜元帅,至于兀颜元帅去金营察看有何意图,小婿也不好妄自揣测。”
白胜始终称呼耶律延禧为岳父,却不肯像辽国众臣一样称呼耶律延禧为陛下或圣上,这是因为他要表明他并不属于辽国,也不受辽国任何一个人的管辖,甚至包括天祚帝。
但是他这样称呼就不免更加引起辽国群臣的反感和妒忌,就你特殊是吧?就你能是吧?连声陛下都不肯叫。
天祚帝六个女儿已经嫁出去了三个,连同耶律骨欲在内。另外两位驸马可是不敢这样称呼耶律延禧的,必须老老实实地以臣子自居,而且他们在辽国朝堂上的地位远远不如耶律大石、兀颜光这样的文臣武将,甚至连耶律国珍这样的皇亲都比不上。
戚,终究是外人,终究不是亲。白胜就是戚,却不是亲。哪怕他是国戚,也不能凌驾于皇亲和群臣之上。
找不到兀颜光,白胜的队伍就进不了城,白胜的队伍不进城,行宫里的宴席就不能开始,天祚帝难禁焦躁,但是焦躁也没办法,兵马大元帅视察敌情乃是分内所为,即便是皇帝也不能阻止,不然若是敌人突然来袭,又该如何应对?
说到底,在弄清楚白胜的真实心意之前,天祚帝只能是拿白胜来刺激本国将帅士卒,却不敢真的把辽国的未来押在白胜身上,万一将来白胜走了,他还是需要手下这些契丹族人来安邦定国,所以他也不能把兀颜光和耶律大石制裁太过。
见此情景,耶律大石便已猜到了兀颜光的想法,虽然他不知道兀颜光竟敢用阵法吓唬白胜,但是他能推测出兀颜光有意阻止宋军入城,对待这件事,除了天祚帝和萧龙之外的任何一个契丹臣子都该是这个态度。
所以他便再次站出来给兀颜光打圆场:“昨日金军连遭惨败,兀颜元帅必是担心城东的金军反扑城南,因此去侦查敌人的动向了……户外已是更深露重,还请陛下暂且回宫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