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种情况下,他又怎么会认为带着白胜回去是打耶律大石的脸呢?这对白胜来说就是走向危险的深渊,走向灭亡的边缘!用这种悲壮的方式去打别人的脸,又有什么值得骄傲和自豪的?
与此同时,燕京城南的城头上,耶律大石正在向南方眺望,“师父,我好想听到了南面有人发出长啸,你听到了么?”
欧阳牧野摇了摇头,说道:“我没听见。”随即感慨道:“从前总以为咱们练武之人上了年纪就不会眼花耳聋,谁知道都是一样,只是比常人退化的稍微慢些而已,如果你听到了长啸,就说明为师的耳朵已经开始变聋了。”
“怎么会?”耶律大石连忙谦逊,不谦逊就等于是承认自己的听力比师父好了,赶紧打圆场:“或许是徒儿的幻觉吧,萧龙他们应该已经突出包围了,南面即是蓟州地界,不可能有人在那么远发出长啸还能传到燕京来的。而如果是在金兵的大营中作啸,却又不见金营里有什么骚乱,嗯,果真是徒儿的错觉……”
如今燕京一城四面被金兵围了两面半,只有西边和南边的部分地区因为是丛山峻岭才没被包围,萧龙一行正是从南面的山区突围而出的。
此时辽国的主力军队都已退守到了燕云十六州,而辽军的统帅兀颜光此刻也在燕京城内,只不过兀颜光是负责整个京城的防御,而他的手下贺崇宝负责城东防御,琼妖纳延负责北面的防御,耶律大石虽然不属于兀颜光统辖,却也不能闲着,被天祚帝指派负责城南防卫。
所以萧龙从城南出城时,他曾经给予了一定的配合,吸引了大部分金兵的注意,萧龙才得以潜入山林之中。
此时此刻,他确信自己听到了一声长啸从南方传来,但是他也认为自己刚刚做出的一番分析也没什么毛病,世间纵有绝顶高手,又岂能从蓟州发啸传到燕京这么远的地方来?所以他宁愿自己是产生了错觉,不然这件事就没法解释了。
为了不使师父尴尬,他继续转移话题:“可笑萧龙还要去搬宋国的兵,就算宋国的兵被他搬来了又能如何?别看咱们大辽的兵士已经羸弱不堪,却比他宋国的士兵精锐十倍!”
就在去年秋天,他还去过汴京一次,当时大宋派出五万禁军跟随黄裳去接管建康府。大宋禁军出征之时,他就混在沿街看热闹的百姓之中,亲眼目睹了所谓的大宋禁军是个什么样子,就凭那样的军队也能打仗?真是笑话。
萧龙对耶律大石的不满还不止于这些。毕竟耶律大石抗旨不遵是他与天祚帝堂兄弟之间的矛盾,身为后族成员的萧龙不宜干涉。
萧龙真正对耶律大石不满的地方在于,耶律大石原本对他很是亲热的,胜似亲兄弟。但是自从耶律大石去了一趟西州回鹘,再回来时就对自己冷淡了许多,再也没有了往日的热情。
他不是不知道耶律大石和自己妹妹萧凤之间那不曾宣之于口的婚约——虽然包括萧凤的两位师父诸葛无智、欧阳牧野在内的尊长们并没有亲口指明这桩婚事,但是人们心里却都是这样想的,人们从来都认为耶律大石和萧凤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就连耶律大石和萧凤本人也曾经这样认为。
只不过他却认为他跟耶律大石之间的友情与自己的妹妹萧凤无关,因为他的年龄和耶律大石相差无几,哥儿俩是从小光屁股长起来的玩伴,这样的关系,难道还需要用萧凤的裙带来维系么?
所以他对耶律大石突然的冷淡感到不解,虽然也曾因为萧凤好多年没有回到辽国而考虑过是不是妹妹和耶律大石闹了别扭,但是即便你和她闹了别扭,也不该对我萧龙冷淡不是?
自打耶律大石对他冷淡以后,他曾经几次三番设宴邀请耶律大石,试图修复一下这无缘无故就冷淡下来的朋友交情,却不料耶律大石一次都没去,这就等于直接摆明了态度,今后桥归桥、路归路,我是我,你是你,再无瓜葛!
如此一来萧龙也火了,我又没招没惹你,也没做过对不起你耶律大石的事情,你凭啥对我这个样子?行,你耶律一族是皇族,我们萧家是后族,高攀不起你行不?
于是两人就这么不明不白地绝了交。
绝交也就算了,但是在朝堂上还得相见不是?本来在朝堂上两个人也可以互不理睬,分别对皇帝负责就行了,但是在这次出使大宋的问题上,两个人不可避免地产生了交集。
耶律大石不肯出使大宋,耶律延禧怒归怒,但毕竟耶律大石号称武功契丹第一,如此国难当头,正值用人之际,也不能把他怎么样,就只好改派萧龙出使大宋。
然而耶律大石非但不肯自己承旨出使,还当场直谏,也不让萧龙去,说萧龙去了也是白去,并讲出上述一番道理来——你不去大宋示弱,或许大宋还不敢来轻捋虎须,一旦你去大宋求救,被大宋知晓了辽国的实力,他不上房揭瓦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