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胜听到这里益发奇怪,这应该是一个正在抓捕刺客的军官对刺客的评价么?他更不想走了,必须要听个明白。
而杨志听后却表示不信:“老王你这就吹得没边了,这世间怎么可能有力举万钧之人?又怎么可能在夜间射中一里之外的无光箭靶?”
老王怒道:“此乃圣上百官乃至数万军民亲眼所见,我哪里吹了?你是不是觉得你曾经夺得武举的第六就看不起这一届举子啊?实话告诉你,就是上一届的武状元来参加这届武举,也进不了三甲。”
上一届武举已经是十年前的事情了,当时辽道宗耶律洪基准备兵伐南朝,雁门关烽火频传,于是大宋举办了武科举准备迎战。
不料辽国大军却被一位大英雄以自身性命为代价劝退了,大战并未发生。朝廷就把武举的上榜者安排到禁军之中。
当时杨志从家乡麟州来京不久,本来是想认祖归宗进入天波杨府的,但是当时掌管天波杨府的杨氏家主却不愿接纳他,于是他愤然参加了武举,一举夺得了第六名。
后来就在军中当了军官,历经提辖、都虞候等官职,终于在殿前司当了一名制使。
本想让天波杨府的人看看,我杨志不受祖先荫泽,照样可以扬眉吐气。谁知脸上一块胎记影响了外貌,即使当了制使也不受高太尉待见,总被分配一些出力不讨好的脏活累活。
半年前他奉命去苏州应奉局押运花石纲回京,就属于脏活累活之一,因为苏州与建康府一样,如同壮汉面前的赤裸少女,躺在方腊大军的面前,随时都有被攻陷的可能。
而他身为禁军军官,一旦遭遇战事,就有死在苏州的危险。幸而朝廷派出来的黄裳挡住了魔教对建康府的侵犯,如若不然,方腊在占领建康之后必定进攻苏州,只怕不等应奉局将花石纲凑齐,苏州就会陷落了。
但是苏州始终是危险的。建康有了黄裳,苏州却没有一个中流砥柱般的强者,不排除方腊留着建康不打,只攻苏州的可能。流言四起之际,苏州的富户们也在往山东转移了。
只是真实的情况是,因为方腊来汴京营救方七佛以及寻找白胜却落得个铩羽而归,所以在春节以前的这段时间里他始终没有对苏州下手,杨志等十名制使才得以侥幸脱离危境。
杨志当然不知道方腊因为什么没有进攻苏州,他只对老王的评价感到不忿不服,说道:“让你这么一说,这一届武举的举子都成了神仙了,他日洒家若是遇见那白胜,定要讨教一二。”
中贵人是宋时宫外人士对宫内宦官也即太监的尊称。宋朝没有“公公”这个称谓。
看这军官的态度,白胜觉得他似乎并没有要盘问的意思,就应了一句:“是啊,咱家奉韦贤妃懿旨,出城去采购一些物品,这怎么还把城门给封了?”
北宋没有淘宝也没有天猫,韦贤妃要购物就只能派太监出来代买,白胜觉得这出城的理由没有任何问题。
如果对方要问去东城外买什么,就说咱家打算去京东商城给韦贤妃买包卫生巾。
那军官怎敢询问韦贤妃要买什么东西?连忙闪身让路,“封锁城门只是为了寻找白胜,中贵人请。”
白胜反倒一愣,不是吧?出城这么简单?另外,这军官说的是“寻找”而非抓捕,为什么会用如此中性的词汇?
不过他只能认为这军官没什么文化,所以用词不当,既然放行了,那还客气什么?
正打算下令出城时,城门外却乌泱泱走进来一大波商旅,挡住了太监队伍的去路。
那军官见状双眉一竖,喝道:“都给我闪开了,给中贵人让路!”
他这一下令,把守城门的军士立即上前维持秩序,将进城的人赶到了城门洞的两侧,然而这些进城的人们之中却有一人不肯靠边站,反而拨开了身前的军士继续往里走。
这人生得七尺五六身材,面皮上老大一块青记,腮边微露些少赤须。
头戴一顶范阳毡笠,笠顶撒着一把红缨。穿一领白缎子征衫,系一条纵线丝绦,下面青白间道行缠,抓着裤子口,獐皮袜,带毛牛膀靴。挎了一口腰刀,手里还提了条朴刀。
白胜认得这人。这特么不是青面兽杨志么?这是回来卖刀来了?
那军官也是认得杨志的,打了声招呼:“杨制使你怎么才回来?其他九位制使年前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