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高力士很会做人,不仅照顾别人的情绪,也知道怎么维持关系,看似无意中到这里传座,其实他是向外界释放一个信号:这里是他罩着的,想动这里的先掂量掂量。
像高力士这种位高权重的人,一言一行都会引人嘱目。
这是对郑鹏释放的一种善意,也是高力士对郑鹏带给他大笔进帐的奖励。
“嘿嘿嘿”高力士有些碜人地笑了笑。
一旁蠢蠢欲动的李白,终于有机会插上话,把一碟蜜饯送到高力士面前:“高公公,这是野生蜂蜜泡浸的蜜饯,请公公品尝。”
高力士这才注意到李白,有些疑惑地说:“这位是?”
郑鹏马上解释道:“回高公公的话,这位是绵州李白,字太白,是我的幕僚。”
“绵州李白?”高力士皱着眉头说:“好像有点印象,好像在哪里听过。”
李白主动解释道:“高公公,太白是兴圣皇帝的九世孙,算起来也算是李唐宗室,请公公多多关照。”
高力士想起来了,自己在宗正寺的宗典中看过,李唐有一脉在绵州繁衍,不过李唐宗室人丁兴旺,像这种隔了那么多代的宗室,不知有多少,就是挂一个名号,实则早已繁华落实、泯如凡人,早就不待见。
“哦,你就是郑将军的幕僚?”高力士突然语气平淡地问道。
“太白仰慕郑公子的才华,特来投靠,有幸得到公子赏识。”李白有些激动地说。
终于跟这位权倾朝野的人物对上话,李白的小心脏有些不争气地跳起来。
只要得到高力士的看重,只要他一句话,荣华富贵有如探囊取物。
高力士的脸色一变,冷哼一声后训斥道:“荒唐,你的东家在说话,也不掂量一下自己有几斤几两,哪里轮得到你插口,就是东家随意,做下人的也不能逾越,简直就是没规矩。”
说到这里,高力士转而劝慰郑鹏:“郑将军,咱家知道你与人为善,但主人是主人,下人是下人,主次不能乱,免得主次不分,怡笑于人。”
这个时候出现在郑鹏家里,肯定是郑鹏交好的人,高力士给点面子没关系,问题是李白是李唐宗室,虽说隔得有点远,可高力士生怕跟这些宗室扯上关系,引李隆基不喜,于是当场翻脸。
站在高力士的位置,高是高,但有时也高处不胜寒,为了安全起见,一言一行都要三思而后行。
李白的神色有些尴尬,一时站在哪里不知所措,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高力士那么不待见自己,翻脸比翻书还要快。
郑鹏也没想到这种结果,连忙说:“是,是,是,高公公说得对,回头我要好好说道他,难道今天贵客临门,一定要跟公公多喝几杯。”
一边给高力士倒酒,一边对李白做了一个退下去的手势,李白有点不甘,可还是一脸郁闷地退了下去。
“元正启祚,万物惟新,伏惟公子尊体万福。”
郑鹏刚想回大堂,背后突然传来李白的声音,转头一看,只见李白笑容可掬地向自己行礼。
回过礼后,郑鹏有些头痛地说:“小白,都是自己人,不用行这么多礼,行个简礼就行。”
新年期间,不是行一次礼就行,而是行的礼越多表示越尊重,郑鹏还真怕没完没了的“尊体万福”,先给这位会来事的家伙提个醒。
“行,就听公子的,万岁。”李白言听计从。
“万岁。”
唐朝是一个包容的国度,礼多而不苛刻,万岁并不是皇帝的专用词,过年时跟周围人互道一声“万岁”,相当于后世人们过年时说一句“新年好”,相对于要右膝跪地的礼仪,叫一声万岁无疑更简单。
郑鹏看着打份得焕然一新的李白,高兴地说:“小白,来得挺早,吃早饭了吗?”
“途中对付了张胡饼,不饿,再说今天还差吃的吗”说到这里,李白有些可惜地说:“子珪跟某一同前来的,中途被他大哥带走,要不更热闹。”
“你来就好,正好帮我招待客人。”
李白早早赶到这里,就是想借机会认识一些达官贵人,闻言连连答应。
回到大堂,两人刚刚坐下,还没来得及喝茶,黄三就上前禀报,崔希逸前来拜坊。
郭可棠回贵乡,崔希逸身份特殊,不能陪她回去,来得这么早,不用说,应该跟郭子仪一样,下值后就直奔“免费饭堂”。
好兄弟来了,郑鹏马上带着李白迎了出去。
崔希逸的到来,好像是吹响到郑家传座的号角,张九龄、新任平康坊青楼会首周至豪、调升到长安任职的昔日军中同僚曹奉、平日交好的官员、邻居好像走如轮转般,纷纷前来传座,郭鸿没有前来,但他派了一个侄子前来,郑鹏和李白在大堂接待,林薰儿亲自坐镇后厨,保证随时提供酒菜。
最令郑鹏惊讶的是,昔日魏州刺史方开望,因为政绩斐然,调到刑部任职侍郎,也到郑鹏家中传座,郑鹏热情地招待了他。
从开坊门一直忙到响午,郑鹏都不记自己行了多少礼、喝了多少酒,只记得自己茅房也上了五六回,连午睡都抽不出时间。
有句话说得对,有兴趣没疲累,郑鹏累得不轻,而李白同学却是精神抖擞,越接待越有精神,看他神采飞扬的样子,郑鹏都有些羡慕。
对一心结识达官贵人的李白来说,这可是难得的机会。
“累死了,这些人,怎么那么清闲啊。”好不容易空闲下来,郑鹏瘫坐在椅子里,都不想动了。
李白给郑鹏倒了一杯热茶,有些羡慕地说:“公子,这种日子要是不累,说明人缘不行,没想到公子的人缘这么好。”
“都是花花轿子人人抬罢了,也没什么,现在不就空闲了吗。”郑鹏有些轻描淡写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