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现这个问题,自然是哪个先主动就哪个占理,杏花楼的事,对王俊很不利,现在陈家来这么一出,不仅出了一口恶气,更坐实王俊有断袖之癖的事,就是想洗也洗不清。
陈家的反应还真快!
看到家主晕倒,众人连忙七手八脚把他扶回卧室,又是擦脸又是请郎中,一直忙到天快黑,王文定这才悠然醒来。
一睁眼,看到家人围了内三层、外三层,一个个紧张地看着自己。
“太好了,阿耶终于醒来了。”
“大父,你没事吧?”
“阿郎醒来了,这下可好。”
“夫君,你没事吧?”
“叔父,要不要喝点水?”
看到众人醒来,众人七嘴八舌地问候着,面对亲人的关心,王文定置若罔闻,左右打量了一下,很快,他的目光停在站在最后的王俊身上,面无表情地说:“除了俊儿,你们全部退下。”
等所有人都退出去后,王俊一下子跪在床上:“大父,孙儿给你请罪来了。”
王文定不再看他,而是睁大眼睛看着屋顶的位置,径直开口问道:“陈家的人走了?”
“走了,他们就是在门口闹了一阵,然后自己走了,大父,这事要不要报官?”
“报官?”王文定冷哼一声:“要是报官,那也是陈家的人报官,问题是,他们敢报吗,这太原,还是我们王氏的太原,他们也就是闹一下以示自己的立场。”
王俊低着头不敢说话。
就是现在,王俊挠破头皮也想不明白,到底发生什么事?
“我问你,你是不是喜欢男的?”王文定语出惊人地问道。
王俊楞了一下,眼中先是露出愤怒的目光,很快,他的目光变得平静,一脸坚决地说:”孙儿敢对着列祖列宗的灵位起誓,绝无此事。”
孙子说话的时候,王文定一直死死地盯着王俊的眼神和面色,看到王俊说得这么坚决,心中稍稍有些安慰,很快又开口说:“俊儿,你觉得,郑鹏有没有可疑?”
郑鹏没来之前,一切安好,自从郑鹏来了后,变得鸡犬不宁,王文定想不怀疑都难。
“孙儿也想过是他,可查过后,发现他没这个机会。”
“说说。”
王俊组织了一下语言,很快说道:“杏花楼喝酒,地方是李笑堂等人挑的,郑鹏出酒,但那些酒所有人都喝,包括郑鹏,酒没有问题,孙儿不想跟他们去百丽院胡闹,无意中听到郑鹏很在意那些酒,说要几十贯一坛,有心让他肉疼,主动留下陪陈振忠喝酒。”
“喝多了,虽说是郑鹏的下人黄三安排,可他安排完住宿就走了,还是杏花楼的伙计送他去的,黄三没有机会。”
“另外几个呢?”王文定马上追问道。
“两个校正一直护在郑鹏左右,而那名叫阿军的随从,一到杏花楼就搂着百花楼的红叶开房,据红叶所说,一整晚他都在,没有出去过,所以”
不用说,王文定也知王俊要说什么:酒后乱性,还乱错了“对象”。
“唉”王文定突然仰天长叹一声,语声里充满了不甘、失望还有几分绝望。
“大父,这件事,还能挽回吗?”王俊有些胆怯地说。
王文定有些苦涩地说:“这件事的,现在不是我们能左右的了。”
王俊还想说什么,门外突然传来拍门声,接着响起管家王二的声音:“阿郎,小郎君,几位族老来了,就在大堂等候,让阿郎和小郎君马上到大堂一趟。”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第二天一早,街头巷尾都对发生在百丽院的事议论纷纷:
“听说了吗?吉鸿王俊未过门的媳妇,原来是风流才子郑鹏的婢女。”
“街头卖菜的陈婆婆都在说这事,能不知道吗?”
“哦,是失散多年才回到崔家,这倒有可能,没什么吧,郑公子不是说,没有对崔小姐做过份的事吗?”
“嘿嘿,你看过没吃鱼的猫吗?郑公子那可是风流中的翘楚、花丛中的常客,放着那么一个漂亮的婢女在身边,能不心动吗?”
“你们说说,郑公子无缘无故送一大份厚礼给吉鸿王氏,会不会是有某种补偿成分?”
“就是用屁股想,这笔厚礼肯定有问题,谁家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上千贯的厚礼说送就送,当中必有原因,也好,这笔厚礼能买十多个美婢,也能补偿王俊了,反正他们一家不是喜欢玩婢女吗,还父子共玩一婢呢。”
“吉鸿王氏真是丢脸,为了攀上博陵崔氏的大腿,这样的儿媳妇也要,唉,世风日下,人心不固。”
太原城上下议论纷纷时,吉鸿王氏的家主王文定,却在悠闲地享受人生。
吉鸿王氏的下人发现,最近他们的家主王文定,喜欢早早起床,每天在阁楼上煮上一壶热茶,一边看着初升的太阳,一边品茗,日子过得滋润而优闲。
要知道,王文定一个正室三个偏房,去年还纳了个二八年华的小妾,再加上通房丫头,年近六旬的王文定为了家族的人丁兴旺,经常“挑灯夜战”,以至每天不到日上三竿都起不来。
自从跟博陵崔氏订亲后,王文定喜欢了早起,他还一脸睿智地告诉身边人:看到希望还是失落,取决于一个人的心境,就像太阳,早起的人,看到太阳是东升的旭日,晚起的人,只能看到下沉的斜阳。
这天一早,王文定又坐在阁楼,去年才纳进来的小妾给他轻轻按着后背,一个美婢熟练地沏着香茶,感受着美人儿的动作、闻着怡人的茶香,再看着远处热闹的太原城,神情说不出的悠然自得。
有了博陵崔氏的帮助,说不定这座太原城,以后就是吉鸿姚氏说了算。
博陵的崔小姐还没有进门,可吉鸿王氏复兴的势头已抬,这不,订完亲不到一个月,光是收礼都收到手软。
前天那个郑鹏送的厚礼,现在王文定心里还在暗爽。
“阿郎,不好了,不好了,出出大事了。”正在享受间,管家王二急匆匆跑上来,边跑边大声叫喊。
王文定吓了一跳,很快训斥道:“慌里慌张的干什么,说了多少次,注意仪态,注意仪态,就是听不进,记得凡事要镇定,明白吗?”
要是平日,王二肯定认错,说不定还自打几下嘴巴一,可现在他顾不上,一脸焦急地说:“阿郎,不好了,现在太原城,很多人都在议论我们吉鸿王氏,嘲讽我们吉鸿王氏。”
“嘲讽?发生什么事?”王文定大吃一惊。
王二不敢隐瞒,把自己听到的消息还有街头巷尾的见闻原原本本地说出来,说到最后,有些气愤地说:“本来没什么,就是郑公子酒后喝多了,越描越黑,特别是后面的话,说了一半就醉倒,这样就是没事也被说成有事。”
“人呢,还楞着干什么”王文怒不可恕地说:“快,把那个郑鹏找来,老夫要他亲自澄清,堂堂太原王氏的脸面不能让他毁了,吉鸿王氏的名声更不能败在他手里。”
顿了一下,王文定补充道:“去,把俊儿也叫来,老夫要跟他商量一下对策。”
王二有些难地说:“回阿郎的话,小郎君昨夜未归,杏花楼派人来说小郎君喝多了,就在杏花楼休息,现在还没有回来。”
对了,昨天让王俊陪郑鹏游玩太原城,可能喝多了。
王文定劈头盖脸地骂道:“还楞在这里干什么,快去追人啊,去追郑家那小子,让他为自己的话负责。”
王文定心里那个恨啊。
郑鹏登门所谓的澄清时,王家上下听了,心里都有些不舒服,可为了吉鸿王氏的未来,咬着牙死忍,心想郑鹏是迫着博陵崔氏的压力来解释,不会乱说,没想到他口无遮拦,在公共场合把事情越描越黑,而王俊那臭小子,也不盯紧一点。
一桩美事变成了一个笑话,换哪个心情也不好。
王文定的心情也有些矛盾,郑鹏是在百丽院上说的,可自己千叮万嘱王俊要注意形象,喜的是王俊听从自己的话,忧的是郑鹏口无遮拦,以至这烂摊子怎么收拾。
“阿郎,今天一早,郑公子一行已起程离开太原,据说他还要巡视河北道的军务,不能多留。”王二小心翼翼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