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沿泊边草场往西不远拐到西南那条通外的林间路。
这条路已荒芜,野草顽强从碾得极硬的路面钻出来,这一簇那一簇的却都不高,已被梁山军夏收储备草料给收割过一次,和林中及泊边的一样如今都是才长出来的,等到秋后又能割一茬。
山间路自然不规则,弯弯曲曲时宽时窄。
梁山军走在中间,人马在路上排出长长的队伍,官军在两边,队伍拉得也长长的,却常常不能走在路上,得从两边的林子里走,坎坷不平的,却能享受美好林荫,所以也没人愤闷叫苦。
赵岳和两鬼子侍卫在队伍最前边。赵岳在前。两侍卫在他马后。在赵岳两边随着步行的是此路军猛士营的二将:擎天柱任原、大力神冯金彪。
两巨人将站在地上也并不比骑高头大马的赵岳矮多少,此时都一脸轻松,偶尔说笑几句。
今日天晴,此时还不到早上七点,温度已经迅速上升,但还不算热,不晒得慌,行军并不难受。梁山此路斥侯军已在前面侦察开路,不会有流寇突袭从林野杀出来,加上大王在,迷信赵岳神乎其神的预警能力,所以梁山军都神色很轻松,天气不难受,仿佛效游一样走得也轻快。
不知不觉,大军已走出十几里,再往西南,渐渐地或远或近的山野林地成了水泊。这是朝廷淹梁山造成的大野泊新区域,一直漫延到深深的五丈河那边。张宗谔就在五丈河附近扎营。
赵岳在马上扫视着淹没的山林野地。
这些地方绝大多数都水很浅,若不是有坑或地势太低,水深常常浅到不到膝盖,但,会变深的,战后就会一片片变深赵岳看着,想着,又看看在两边跟进的官军在林间走得拉拉垮垮吊儿郎当样,地痞恶棍本色难掩,他的眼神变得幽深冷漠凶狠,渐渐地却又变成之前的漠然平淡。
骑马走在路边树下甚至就跟在赵岳左右附近的官将们,尤其是东平郓州两位都监却是脸色严肃,越走越是黑了脸,都紧张起来,紧张到并不那么热也不累,大汗珠子却不断滴淌下来。
他们已经清晰感觉到赵岳对官军的极度鄙夷甚至杀意。
在赵岳眼里,他们这些官军军品烂得还不如草芥有骨有价值。
可是,社会就是这样啊!这社会只有心中无国无族无良无骨无忠无义无自私无耻苟且无论当官还是当民都一心只为自己,见风使舵,墙头草,这样才能活得好啊。
这些武官心中很为赵岳鄙夷他们草芥不如感到委屈,暗暗不服。
赵老二啊,你家不就是灭亡在太爱国太忠于民族太正义太太仁慈伟大上?
家族灭了,你不吸取教训就罢了,凭什么鄙视我们无耻无骨求能活着能活得好?
心里碎碎念着
他们都有武夫的狡诈,也知道赵岳是在考验官军考验他们,这一战就是最好的考验。
若是战场骁勇敢战,敢拼死向前,至少还有军人的本色,赵岳就会对他们有个初步的认可,反之则就是彻底否定。至于认可了或彻底否定了会有什么好处或后果,这个说不定。
怕就怕是表现不堪,就会被梁山军无差别的当敌人轰杀掉。
要命的是,
即使在战场果断选择抛弃官身富贵背叛朝廷投降流寇,结果也必是官军,包括他们这些将领陷入流寇与梁山军共同攻击中,凄惨死掉在战场混战中,流寇是绝不敢轻信投降的,无论是谁都会首先防范敌军诈降从内部发起攻击。就算背叛成功,在梁山酒店避难的家眷也完了。梁山人再仁慈宽容也绝不会原谅战场背叛,何况梁山人并不儒腐仁慈有凶残一面,家眷绝没好下场
关键是,流寇是绝打不过梁山军的。
他们可不是军事无知而且没眼力的内地坏蛋民组成的将士,懂得骑兵百骑就能打败步军千军,千骑破一万精锐步军未必多难,甚至能轻松大败精锐步军数万,等到骑兵近万那么大了,一出动那就是威力大到不可想像的大战,打败甚至杀得十万大军全军覆没都不是什么太令人惊讶的事。
这就是骑兵的威力。
当年,宋国与西夏交战不断,百万大军却一次次败给不过只有十万八万的西夏主力正规军正是主要抗不住西夏拥有的骑兵优势。
当年,但凡是野战或远征主动打向西夏境内,总是密密麻麻的宋军却被并不多的西夏骑兵冲得七零八落肆意冲杀,成片成片的被追杀砍倒在败逃的路途中总是死伤太重,惨不忍睹。
这些官将一直留意观察着梁山军素质到底怎样,走到现在,只看梁山军的种种自觉习惯,纪律如此严明,士气如此饱满,无需动脑分析,他们也能看出来,这绝对是只训练有素有战斗力有韧性的军队,就算缺乏大战历练和经验,还不是百战杀出来那样精锐也肯定能打,不是流寇能挡的。
尽管他们还不知道郓州与东平那两路的庞大贼寇势力已经被梁山军摧枯拉朽一样打垮了,却相信,济州大战,胜利的必是梁山一方,结果只是伤亡代价的大小的区别。
官将们都知道决定自己命运的时刻到了,凶险不仅在眼前的贼寇兵力太多太凶险的大战,还有这个赵老二对官军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