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张宗谔打了密州,又来打兖州,只怕不止是想扩大抢掠战果壮大队伍,很可能是想试探梁山集团的态度,意图把山东最肥的梁山泊周围几个州府全抢了,势力也随之雄厚了,然后就有资格挑战梁山集团,会对梁山展开进攻。
赵岳已断定,雄心勃勃又狡诈如狐的张宗谔必是想毁灭他,夺了梁山泊为统治中心,象他这样依靠梁山泊天险站稳脚跟对抗朝廷的围剿,同时分兵占据和控制着周边州府作为钱粮基地,形成一个割据区,然后在山东建立起一个类似田虎的伪晋国的伪鲁或伪齐国,开始乱世争霸之路。
这个算盘打得不可谓不精妙。张宗谔果然不是一般的绿林悍匪老大,颇有头脑眼光
至于宋江,这人更有意思了,而且更不可小觑。
宋江忽悠住了晁盖,集起了二龙山所有头领的贪婪意志,此次统重兵南下而来,貌似是只想趁机沾沾便宜,做那鹬蚌相争故事中的渔翁,把张宗谔部血拼硬耗快拿下了的兖州城成果巧取豪夺截过来,同时最好是能一并吞并了张宗谔部。
赵岳却直观觉得,根据宋江的性格为人,只怕梁山才是宋江的最终目标,收兖州和吞张宗谔部只是顺便的小菜,而不是这次起兵南下的主要目的。
宋江嘴上仁义大度,本质却是腹黑的官僚,面子重要,利益更重要,最是睚眦必报小心眼儿,谁侵犯了他的威严,谁伤害了他,他必报复,早点晚点的事,用不同的方式的事,而已。
你看水浒梁山好汉——所谓自家兄弟,这些人凡是顶撞过宋江的,比如武松或李逵,凡是和宋江貌合神离并不和宋江真一条心的,甚至内心根本没瞧得起宋江的,不都被宋江以各种方式强卷着送上战场借刀逼死弄死弄残有几个逃脱了死伤的,那只能说是这几个人本事太强或命大。
宋江本质是个士大夫官僚。
士大夫官僚这种生物,自家亲人除外,别人都是工具,各种用途的走卒工具而已,其存在的价值就是被利用在各种事务上,死了,牺牲了,那是应有的损耗。谁会和工具讲兄弟情义?
偏偏士大夫官僚最会说。儒教士大夫尤其擅长用道德仁义大义这一套虚伪哄骗世人。宋江又是个因为自大又自卑而格外敏感小心眼儿的家伙,最是爱面子和记仇。
赵岳很久很久没接触过宋江了,心里却清楚宋江对他恨之入骨无时不想着报复。
这个仇怨是很早就结下的。
当年,宋江在郓城当押司,尽管只是个小县城的不入流小吏,却活得顺风顺水威风八面的。
他以地头蛇的便利帮助当时的县令时文彬在郓城县任上迅速站稳了脚跟掌控住了县衙,以过人的胆魄才智手段、办事能力及勤奋忠义可靠又懂事的形象成为了时文彬离不得的心腹助手,得到了时县令的信任和鼎力支持,同时竟然还能和与县令有权力利益冲突的县丞、主薄这样的其他县衙主官打好关系,以区区押司身份却担起了县衙几乎全面的实务工作,比如司法,赋税、人事连同上面下来的各种任务与人员接待工作,宋江都在负责,让几位真正的县官都能舒舒服服悠闲自在当老爷,不用操心干实事却政务丝毫不耽误,甚至能政绩考评不错得功升迁这正是宋江自负有治世大才的原因。干过全面官府工作啊,方方面面样样都来的,而且都干得不错。
同时,县几个主官都成了只管当官收利享福的牌位大爷神,县府工作几乎凡事都是宋江在处理。就连县令必须亲自干的审案也是由宋江先把了脉才会开堂审理的。宋江的话对县令的决断往往有决定性影响。宋江牢牢挡在县官前面,谁要见县官得先过宋江这一关,宋江也就成了本县人眼中的实县令或叫现管县令,威势也就大得不得了,在郓城县,威势比真正的县令还大。
所以,象捕快都头朱仝、雷横,即使在县衙的地位不在宋江之下,却也得听宋江的话。
一个小吏能混成这样,宋江足以自傲了。
宋江在郓城县是说了就算的人物,同时在江湖中也混响了名声,江湖好汉,尤其是山东河北的好汉或多或少都会给他几分面子,黑白两道都有威势,宋江也就更牛了,难免自负起来,平时为人谦逊低调仗义大度和气但,在郓城县这一亩三分地里,谁敢不给宋江面子?谁敢不敬着?
就在这春风得意却又总感觉自己太屈才了,只能憋在不入流小吏位置上壮志难伸,如此快乐自得又有些郁郁的小幸福顺利中,偏偏就有人突然给了他打击。
能欺负官的人自然是更有权势或更大的官。
在宋江的地盘,敢肆意挑战宋江的权威打宋江的脸的人自然是来自比宋江更有权势的人家,正是赵岳家。
若是被官或官的衙内之类的人物打脸欺负了,宋江心中不服却也不会真有什么心结。世事如此。民不与官斗。小人物不与大人物斗。否则就是自不量力自找难受甚至是找死,是愚蠢。
偏偏打宋江脸的人不是衙内赵岳,而是在宋江眼里还只是个小屁孩赵岳的手下一管事的。
当年,赵岳跑到梁山泊占地时正是他家威势最盛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