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文诏抱怨在京城太无聊,说,当官生活在野草疯长荒芜如鬼蜮的官宅里有啥意思?穷山沟农夫也比这强百倍。某本就是农夫,卑贱却习惯那种生活连这样的话都说出来了。
谭稹一听曹文诏吐槽的大实话,心猛的一揪,当场差点儿背过气去。
他是又想起了权邦彦,还有欧阳珣。
那二人当初就是受不了官场的混乱险恶无下限,起了归隐之心,然后就真伺机潇洒走了。
这两次事件对谭稹来说刺激太大了,不想一转眼这又出了个曹文诏。
这还了得。
就算曹文诏真的是归隐山林不问世事只图逍遥自在了,不是欧阳珣那样极可能投靠了西南王,那对大宋也决非好事。
对曹文诏,皇帝是想挂起来当核武器一样的作用使的,还想当牌位利用着
“曹公啊,万不可有此避世的消极。官家在心里可是把你当最忠义可靠最有力的镇国大将依重的。您可是镇国公。”
“象这次用勋贵而不用国公您去镇压刁民起义,那不是官家要弃了你,只是不想让你过于劳累什么大小战事都得担着。这天下的职责是所有官员都得担着的,岂能只劳烦一人辛劳牺牲?
官家内心厌恶那些整天只会说别人如何如何自己却不干的,这回就是想让只会理直气壮享乐和指责别人看别人笑话的勋贵们上战场去冒险卖命多吃苦。您要理解官家的一番良苦用心呐!”
瞧瞧,这就是说话的艺术。
明明是赵佶不喜又忌惮,不想用曹文诏,经谭稹这么一说就变成了赵佶对曹文诏、皇帝对心爱大将的那种特别有心特别讲究有情有义的关爱体贴。
曹文诏被说愣了,被感动了,原本还一力坚持装病不想理睬外面任何事的散漫态度,变了。
谭稹暗暗吁口气:好险,好险,差点儿又出个柱国能臣灰心离去的可怕事,好在某嘴巧堵得及时。好在曹文诏不是权、欧阳那等智慧通达的人精,只是个比较好哄的粗鄙武夫铁憨憨。
再花言巧语又说了一番皇帝心中是如何关爱念叨珍惜依重曹文诏一类的忠臣干将后,曹文诏那颗已经退化成民心志趣的心终于被激活出了国朝干将应该有的那种职责感、使命感和热情。
谭稹这才说出皇帝召曹文诏上朝议政的来意。
谁知,一提这个,曹文诏又变了,连连摇头道:“某只会舞刀耍枪,哪懂什么国家政务?那些大事某真干不来呀。大官,你也看到了,某在朝会上啥也不懂啊,就象个傻子一样闹笑话。某上朝只有在那丢人尴尬难受,笨嘴笨舌的,说的话既不动听也不对路,触怒龙颜还误了大事。”
又病得不行了,总之,坚决不去上朝。
若是别人如此,谭稹定会当成是故意借机拿捏甚至是敢逼迫皇帝一把,但,对曹文诏,他这回还真就没往那方面想。
他知道,曹文诏一直在军中混,先是在西军当兵在战场和党项贼打生打死硬杀出了战功,表现卓越太突出才得以升迁,从小兵中混出了头官越当越大,进京了也只是在军营混,马军司所有骑兵的日常训练监管工作都压在曹文诏一人身上,正副都指挥使和都虞侯都只管当享受成果的大老爷曹文诏在平叛前从来没上过朝见到皇帝,接触的全是军事,根本不通政治到底是啥。
象曹文诏这样的标准军人,憨却绝不傻,脑子绝对够使,否则也不可能在半点不简单甚至粗暴更险恶的军旅中活下来并混到顶级在当了国公上朝却总受挫后,必然就不爱掺和朝政了。
硬去掺和不懂的事,闹笑话,被只长着张嘴的废物士大夫趁机敢煽动着两片薄嘴皮子巧舌如簧肆意嘲弄数落围攻打压上朝净特么丢人现眼了,还得遭人排挤忌恨,那,干嘛还去呢
军人,尽到军人的职责就行了。
政治与军人不相干。
我就按皇帝意愿的装病不去上朝议什么狗屁政务士大夫不是能耐吗?爱咋咋的,随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