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里明镜似的清楚,穆弘的贴身侍卫以如此态度对他,可见穆弘在背后对他宋江又到底会是什么态度,反正决不会是以前和他相处时所表现的那样那么佩服和敬重他,不会是那么珍视和他的这段偶遇的情义缘分。
主子不在乎,奴仆才敢不在乎,才敢如此无视他。
穆弘兄弟二人心底里肯定根本没真把他宋江当回事。现在想来极可能只是利用尊重他宋江的及时雨的美好名声来表现穆氏兄弟重情重义轻财的江湖义气以及英雄豪侠心胸气度,目的自然是以此手段邀名和收揽人心,更好地称霸浔阳江。
这是枭雄手段。
宋江很熟悉。他最擅长的也正是这一套,倒也怪不得穆氏兄弟同样以此手段玩了他一把。事实上也没损害宋江什么,对宋江只有利,没有害。
人家还初次一见面就白给了宋江一千贯钱呢。更重要的是,在宋江刚到江州的最困难最凶险时期慷慨帮助宋江轻松度过难关,使宋江能在江州活得极大爷。穆氏没什么对不起宋江的。论起来还是宋江欠人家的,并且没还半点儿。人家显然也根本不用宋江还什么人情。这已经绝对够意思了,绝对够难得了。再多强求就是宋江的不知足而无情无义不懂事了。
宋江的极大失落和羞恼愤恨全是宋江野心勃勃的极度自私,妄想让人家那么大的势力那么逍遥自在却要跪拜投靠他甘愿当他拿捏生死的死忠乖巧小弟。问题是,凭什么让势力那么大、过得那么自由快活的人家认宋江为主。
在穆氏兄弟身上,宋江显然没想过自己能给穆氏什么,一见穆氏兄弟如此敬重他就习惯地想当然了,不知不觉就拿大了。无疑,是宋江想得太美了,把他自己想得太高大太有魅力了。这次江上偶遇完全是自找没趣,自取其辱。
狡诈的宋江迅速调整了情绪后,随即就想到杨适刘无忌没说出口的另一面顾忌:也许穆氏还不知二龙山大闹江州的事,否则怕是就会翻脸立马捉拿去官府邀功请赏。
一想到这一点,宋江就不禁不寒而栗,也就顾不得刚才的羞恼失落了,催促水手再快些,全力早早离开这浔阳江。
实际上,他想多了。
穆弘手下忙乎的目的之一正是帮助晁盖宋江一伙能逃脱从浔阳江到运河北上沿途的官府水上追捕顺利顺利逃回山东。
大战江州城,运走城中战利品后,穆弘集团随即就转入到处大抢劫——劫夏粮。
先劫夏收时节早的江南向朝廷缴纳的粮食,然后向北,劫夏收时节稍晚的江淮流域,直至到京城所在的河南地区。这没什么难的。因为这些地区缴往京城的粮食主要是走水运,尤其是淮河以南的几乎都是走运河。卡住运河就能得手。
南方水系此时有大大小小众多的水贼,包括方腊集团暗中在洞庭湖等地的水军,但都不太敢强抢朝廷的赋税,或者是因为实力小,不敢惹怒朝廷遭到追剿,或是方腊这种势力大的却缺乏武器装备此时还不敢暴露踪迹引起朝廷警惕。海盗也在警告和按着方腊等不敢得瑟。和海盗夺食,方腊等自负英雄,却胆再大也绝不敢冒点刺头。
而北方,比如山东这,梁山势力随后也会散开兵力暗中到运河或别处抢上缴的夏粮。抢了,官府也只会认为是山东境内唯一的强盗二龙山贼寇干的。不过二龙山背这黑锅也不冤枉。赵岳安排的从南到北如此一抢劫搅闹,朝廷就算能及时得知了江州血案也顾不得追捕晁盖他们了,对运河也无力设卡阻拦和检查。晁盖一伙坐船就能平安逃回老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