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理了蜀中急情,终于可以静静心处理侯府事件了。
太监总管梁师成这时也摸准了皇帝心思,瞧清了风向,又接收到新消息,趁机奏报:侯府为报复,以人质强行勒索巨额赎金,在场的富商少则五万金银,多则交了几十万,并按交纳速度和黄金比例还要加以不同的肉刑惩罚,削指……
仅仅蔡懋进宫这会工夫,赎金交纳已经完毕了。
东京城的这些富豪,哪一家随随便便也能拿出几十万钱财。这点赎金是毛毛雨,离伤筋动骨差远了。侯府对这些背景复杂的富豪包括东京权贵家情况不说了如指掌也知之甚详,哪家大体有多少财富都有数,定的赎金是按综合承受力来的,不是乱要。这种情报掌握,时迁之功占大头。各家面对侯府鲜明摆出的大不了老子和你们拼个同归于尽的悍不畏死铁血态度,背后靠山权势再牛,平常再强势,这时都没用,都得缩着,为救命悬侯府的家中主心骨早点脱险只能抓紧交钱。
交出的赎金不意味着就是侯府的了,不意味着就是失去了这笔肉痛的钱。
人先不计代价救出来。没了这个顾忌,其它事,按朝廷风向和权贵们的意图再好好和侯府算算账。
也不知是胆大还是愚蠢,侯府居然一如既往地说话算数,守信。
上百受过不同程度刑罚的富商和挑断手筋的爪牙全部放走了,没交给开封府发落,给了富商背后的众多权贵面子。
只有衙内和死掉的富商还在侯府。
侯府不怕威胁与攻击,不要死者家的赎金,不准家属交钱收敛尸体并试图脱身此次攻击侯府的罪责。二十几家死了家主的土豪势力正悲愤聚集侯府门前,冲突血战随时可能暴发。赎回人的富商家爪牙隐在附近伺机参与发难。
梁师成在这个时候如此汇报,既想避免皇帝事后追究他掌握秘谍司不利没能及时汇报侯府事件的罪责,也是变相指证侯府人行事嚣张目无法度无视开封府管辖权实际也是无视朝廷管理,转移皇帝注意力,减轻皇帝对张邦昌等家孩子的痛恨,示好了这几个权臣。另外也表明侯府行事还有分寸,没和朝廷直接翻脸。朝廷对文成侯还能耍着用。下一步怎么做,主动权在朝廷手里。
梁师成自以为太了解皇帝,觉着如此奏报能缓解皇帝的紧张焦虑和恼怒,也符合皇帝想铲除文成侯却还要哄着用的心里,让皇帝有正当借口和心里安慰能越发顺心地厌恶并谋害赵公廉,也满足皇帝想偏袒维护张邦昌这等重臣的需要,堪称面面俱到周详完美滴水不漏。
但他料错了一点,最关键的一点。
他熟悉了解的是富贵平安状态下的皇帝,不了解江山要倒性命和尊荣富贵可能不保状态下的皇帝。
喜欢至尊无上为所欲为的赵佶,安全时会装睡任你怎么叫也叫不醒,任性胆大胡为,而骨子里实则苟且懦弱胆小无比,方腊一闹江南,他吓得立即不敢任性沉迷享乐,赶紧废除了花石纲,在金军杀来时,吓得连保障无上权威与享乐的至尊皇位都能舍弃,在金军破京城后,性命受到威胁,更是干脆不要脸了,忘了以往的皇帝无上威严与虚荣傲慢,狗一样亲往金营跪拜认罪认罚向金人叫爹以求苟且富贵。赵佶这会正忧惧江山崩溃富贵玩完,此刻的心态和以往完全大相径庭。
梁师成暗示侯府张狂目无皇帝该死该受罚,给皇帝找顺心如意。
赵佶不是一般的聪明,听出来了,却不但没顺心满意,反而凶戾的目光转到梁师成身上,重重哼了一声。
“贼来需打。这是大宋制度,也是百姓的义务和权力。贼来,旁观不打,皆罪。贼被当场打死是罪有应得。敢聚众公然攻击强夺当朝功臣要员的府邸?这是造反。罪责更重。堂堂侯府人为何不敢杀人?为何不敢放手反击恶贼?”
“杀得合理合法。”
“朕看是杀得轻了少了。怕是有些人没吸取到足够教训还敢肆意妄为,引火烧身还危及京城。”
“交纳赎金削个手指就放过?“
”侯府太仁慈了,不是不敬朝廷不忠朕,正是相反,他们才肯饶恕那些该死的蠢才,才在愤恨搏命厮杀中也控制了分寸。”
“梁师成,你这狗奴才缺文无才,不识大体,也敢揣摩圣意妄言国事?”
“自己去领十板子,长点记性。以后奏报再敢加上自己的私心影响朕,小心你的狗头。”
梁师成在皇帝怒哼中就已经惊得仓皇跪了,此刻听完圣训,惊骇得连连梆梆磕头谢罪,同时也暗舒口气。
他懂了。
皇帝目前最重视的是能保大宋江山不倒的赵公廉的作用,在有意警告众臣不要再看到沧赵要完了就不顾大局趁火打劫。